等姚川回到客栈,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从窗户翻身进来,甫一落地,就见林邑坐在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你刚走掌柜的就上来了,这么大动静呢。砸破的窗户倒是可以敷衍两句、赔钱了事,只是……”
“什么?”
林邑站起身来,走到姚川身边轻声说道:“客栈里的其他人盯上我们了,有两个不入流的刚被我解决。”
他说完,见姚川面色不虞,又补充道:“这些蹩脚货也不足为惧,倒是你那边……让那贼人给跑了?”
“那人轻功很厉害,我追他不上。不过……他身上有股奇特的香味,我总觉得在哪里闻过?”“香味?可是女子?”
“不,看体态不像。而且那味道……不是普通的脂粉味。”
林邑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问道:“你说那人轻功很好,那你追他时相隔几许?”
“最近时也隔着三丈多。”
“一直隔着三丈远?”
“不,刚开始我还追不上他。等他窜进林中后我唯恐地形有异,这才使了全力,堪堪缀在他后面。等我闻到异香停下前这一段,一直相隔三丈左右。”
林邑听完,朗声笑道:“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朝姚川挑了挑眉,又接着说道,“他先前被你所击、气息不稳时尚且不能被你追上,怎么入了林中后就能恰巧被你缀在身后?还刚刚好相隔了三丈距离?”
林邑啧啧两声,又接着说道,“姚兄啊,你说他引你入翁是为了什么呢?”
姚川心头一跳,说道:“他是故意让我闻这味道的?”
林邑嗯了一声,赞许的看了姚川一眼。姚川被这“孺子可教”意味的眼神弄得不甚自在,刚想反驳,便听到林邑又噗嗤一笑。
他朝姚川戏谑说道:“哎呀呀,也是可惜,人家辛辛苦苦摆好了局,却独独高估了姚兄的鼻子,现在这局我们是想钻也钻不了咯。”
姚川轻哼一声,心里却也知道林邑说的没错,可偏偏就是记不得那味道来自何处。他十六岁即入江湖,办的多是双龙门所辖之事,也算是交友遍天下——可这些人中也没有哪个喜欢身佩异香啊!
况且······即便此人如此神机妙算,又怎么知道追出去的人一定是他而不是林邑呢?万一是林邑,他未闻过此香,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姚川在武学上天赋异禀,遇到这种事儿脑子里却一团乱麻,他心下烦躁,一抬眼却见林邑脱了外衫,只着一身白色里衣就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
······这小子怎么从里到外都穿白的?!
林邑右手支着头侧躺着,见姚川面色不善,嘴上笑得更开心了,提醒道:“姚兄可以慢慢想,反正又不急于一时。况且现在敌暗我明,他们一计不成总会再来一计的,咱们也不必急着入圈套。”
他打了个哈切,又慢悠悠的说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这客栈又不安全,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轮流休息会儿吧——接下来几天都要赶路,可得好好养足精神。我先躺一个时辰,姚兄待会儿别忘了叫我啊。”
林邑的里衣甚是宽松,衣襟又未合拢,他这么侧着一躺便露出了半个胸膛,让姚川随意一扫便能看见大半风光。
不知为何,姚川看了几眼便觉眼睛一跳,坐立不安起来。他心里暗道:衣服又不是我脱的,为何我要这般羞赧不安?
他心里这般想,眼睛却又不住往林邑身上撇,可惜这人现在已经转过身去闭眼休息了。姚川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却还是林邑刚刚那副衣衫半解的样子,而且······他隐隐约约记得以前也见过。
几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姚川猛一起身,连带着身后的矮凳也“砰”的倒地。
“姚兄啊······”林邑的声音还有些迷糊,“我知你心急,可现在······”
“我想到了!”姚川突然拔高音量,“那异香,我想起在哪里闻过了!”
林邑一听睡意全无,翻过身便坐了起来,眼见姚川连跨几步,走到他跟前。姚川身量本就高大,这么站在床前更为压迫,林邑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被罩在了他身下。他心里一颤,不敢细想,又仰头看向姚川,见那人面色阴沉,连忙问道:“姚兄不妨直说,若真想到了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姚川双眉紧锁,瞪着林邑说道:“六年前,杭州怜香阁。林邑,你应该也还没忘吧!”
林邑登时张大双眼,急急回道:“你没记错?怎么会······”
“哼!你当然巴不得我记错,可惜了,我姚川这辈子什么都能忘,唯独忘不了你这小贼背着我师妹偷腥的模样,那黑衣人身上的味道分明就是怜香阁厢房内的熏香!”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姚川此人虽性情刚烈,确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是以师妹婚许之事,他也知道不该诘怪林邑,毕竟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能说自己与小师妹今生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