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钱记典当行。
钱岭正低头算账,他这当铺面积不大,铺内也只他一人,一时间只听得哒哒的算盘敲打声。
突然间,钱岭耳朵一动,手下活计却没停,只是拨弄算盘的动作放缓了些。他勾唇一笑,朝门口说道:“来者即是客,两位兄台远道而来,何不进来一叙?”
门外这才响起脚步声。
钱岭仍未抬头,直直问道:“客官所当何物?”
“可当之物。”
“所值几何?”
“价值连城。”
“为何不去别家当?”
对面那人似是不耐烦,语气冲冲:“钱家当铺遍江湖,扬名天下妇孺知。”
钱岭满意一笑,他挥了挥手,当铺门口的两扇破旧小门便往内一合,店门口所挂“打烊”的牌子也一同落下。
钱岭这才起身,朝对面二人伸手抱了抱拳,说道:“姚兄、林兄,那件事不便在此细讲,二位还请随小弟前来。”说罢,走到屋内后门处,左手掀起帘子,右手往前一送,便先行进入。姚、林二人也不客气,紧跟着走了过去。
他二人走近一瞧才发现那后门所通之处竟是条暗道,内里十分昏暗,在门口一望只觉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林邑心里惊诧,他刚刚在屋外时便仔细观察过,此地房屋相连,邻户所隔也不过几道门墙,又哪里来这么大的空间,能造出一条暗道?他心内不安,便仰头去看姚川,却见那人面色淡淡、不曾有疑。林邑也只好压下疑惑,躬身进了暗道。
两人甫一进入,身后那扇门便吱呀一声合上。林邑走在最后,便将右手放在背后,抵着那门,暗中灌了三成内力——那扇“木门”却分毫未动。林邑收回手,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进门之后钱岭便打了个火折子,火光虽然微弱却也聊胜于无,三人便就着这火光扶墙前行。这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走到头,林邑心中不免担心,却突然身前一热,撞上了一堵肉墙。
那“肉墙”转过身来,低声向他说道:“不必担心,此人可信。”
林邑还没缓过神来,一个“嗯”字都没说出口,就听见姚川放声说道:“钱瞎子,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规矩怎么越来越多?见了面要文绉绉的对暗号也就算了,这破地道怎么还加长了,走了这么久还不到头?”
钱岭笑吟吟的回道:“姚兄也知我是个瞎子,见了面不对对暗号怎么知道来的不是冒牌货?再说这暗道,可是我爹留给我的传家宝,我哪敢随意扩宽延长?姚兄身体健壮,再走几步自然也无妨——”
姚川不与钱岭多言,转头看向林邑,说道:“钱瞎子算是我旧相识,你现在可放心了?”他刚才走在林邑前面,只听身后之人呼吸声较平时重,走了一路皆是如此,便知道这人疑心病又犯了,这才出口解释。
他邀功似的等了一会儿,却听林邑阴恻恻的说道:“姚兄果然大义,交友遍天下,不像小弟这般龟缩在遥城,世事不尽知。”
姚川只觉莫名其妙,他好心开口向林邑解释,怎么这个小白脸还突然间发了难?他本就是受不得激的性子,这回儿心内愤愤,也不再去搭嘴,两人间一时无话。
顺着暗道又走了会儿,钱岭却突然间将火折子吹灭,右手熟练的在这暗道墙壁上笃笃敲了好几下,左边那面墙便起了轰轰之声,其中部分墙体向内缓缓撤去,隔了一会儿那处地方便出现一道狭小拱门,光线从里面透出,一时晃得人睁不开眼。
三人从拱门中走出,便进到了一间雅致厢房内。姚川环顾一看,发现这房中家具大多以白檀为材,甫一进入便闻得淡淡檀香,使人心静神宁。他冲钱岭调笑道:“我早知钱瞎子你家财万贯,可没想到你这般阔气,连个临时落脚处也摆弄得如此精细好看。”
钱岭摆手道:“姚兄说笑了,我哪敢在双龙门面前摆阔啊!你们来的忒快,正巧我夫人前几日携幼子回娘家去了,现在还未回来。我这人一向嘴笨,家里的事也都是夫人管的,这招待不周你们可莫要怪罪啊!”
林邑一出暗门便在观察钱岭,见他言笑晏晏却双眼无神,这才相信姚川所言不虚——这行走自如的钱岭居然真是个眼盲之人。他刚才见此人挥手成风、隔空合门,知其内力不低,却不知其深浅。现在看来,此人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我二人只为办事前来,本来就不必劳烦嫂子。”那头姚川的声音却正经起来,又接着说,“钱兄,我也不卖关子了。你半月前传信给我师父,说有一人来你铺中当了一把刀,那刀长二尺三寸、以红木作鞘、刀柄刻有‘饮血’二字,此事可当真?”
钱岭叹了一口气:“姚兄啊,‘饮血刀’为你门中至宝,我一外人岂敢空口胡说?况且方舵主早年于我有恩,今次那小贼将宝刀明晃晃的拿到我的地盘上贩卖,我又岂有不管之理?宝刀现在就在这间房内,我拿出来,姚兄一看便知。”钱岭转过身,于墙内暗格中取出一个长条木匣,摆在二人面前。
姚川一见那木匣便心里一沉。自十岁起,师傅便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