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芙蓉并di同心怜

    按照惯例，通过初选的秀女们于储秀宫中学习一段时间后便应当进行复选，为即将到来的下一批秀女腾地方，然而宝钗等人入宫至今已有一旬，学习早已结束，复选却迟迟没有开始，秀女们难免会感到疑惑与忐忑。好在有消息灵通的从小宫女们那里套出话来，据说是圣上近来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宫之事，这才将复选的时间向后推迟了。

    得知了事情原委，秀女们放下心来，又因课程早已结束，秀女们初时还小心翼翼，不敢在宫中放肆，后来发现只要不出储秀宫，姑姑们便不会约束，胆子顿时便大起来，彼此间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穿梭来往于宫室密集的储秀宫中嬉笑打闹，一时间倒给这庄严肃穆的皇城增添了几丝难得的鲜活气。

    太子随梁司一起来到储秀宫外时，远远地便听到了宫墙内传来的属于年轻女子的清脆笑声，不由地微微驻足。梁司见状，安静地躬了躬身等在一边，待太子重新迈步，这才直起腰来，引着太子一路来到了某处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下。

    高台搭建在花木繁盛的园林中，太子拂开柔韧的柳枝，抬起头来望了望。

    虽然早已自属下那里知道了父皇的决定，即元康帝有意任他亲自在本次大选中挑选些合意的妃嫔，然而等事情真的发生时，太子还是感到了一丝意外，毕竟以元康帝对他的控制欲，这样的自由度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当梁司前来传话的时候，太子虽然觉得偷窥这种事做起来实在有失体面，然而思考片刻后，他最终决定接受父皇的好意。

    其实如果不是不合规矩，元康帝本来是想带着太子一起阅看秀女的，若有能合太子意的，当场把人指入东宫便好。然而碍于礼法，这样做到底不合适，何况太子性格孤高，不一定肯将自己的心意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元康帝便改了主意，转而命人在储秀宫附近的园林中搭建了一座临时的高台，再命人引太子前去阅看。

    如元康帝所料，太子果然对他想出来的这个新奇法子感兴趣。梁司离开后，元康帝便在附近的亭中坐下，等待片刻后，远远地便看见太子随着梁司一起到了高台下，待随行的太监们认真检查过高台的安全性后，便见太子撩起衣摆，带着梁司等人一步步登上了高台。

    所谓登高望远，随着太子一步步向上攀登，那些原本影影绰绰的谈笑声一点点清晰起来，他循声望去，见到了一处小而精致的花园。

    宫中面积有限，尤其是内廷，宫室众多，用于休憩玩乐的去处便少了。储秀宫因为要供秀女遴选之用，除却屋舍，其他地方大多被改造成用于训话或练习礼仪的广场，偌大的宫殿中，竟然便只有最东边这处小小的花园。

    虽是秋日，又临近申时，但因天气晴朗，阳光尚未彻底地褪去热度，秀女们便都躲在树荫下说笑打闹。太子目光掠过，正思考着里面的哪一个才是元康帝想要让他提前“相看”的正主，余光突然发现了一点异样。扫眼望去，原来那花园的蔷薇花墙外，正有一个女孩儿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歪着头认真地在……偷听吗？

    太子挑了下眉，稍稍调整了一下手中的“千里目”，认真端详了那女孩儿一番。

    因为角度问题，太子无法看清女孩儿的脸，目之所及，最引人瞩目的其实是女孩儿乌黑的发丝，与发髻间摇曳着的长长的流苏。它们在阳光下微微地闪着光，映衬着少女白皙的脸庞，使她丰腴的肌肤显露出如玉一般的润泽，令人几乎想以手摩挲，细细品味。

    “那是哪一家的秀女？”太子说着，垂下手来，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垂着的玉佩。玉佩洁白，恰似美人莹润的肌肤，惹人爱怜。

    闻听此言，梁司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异，他不动声色地用“千里目”又瞄了眼那位被太子一眼相中的幸运儿，低下头恭敬地回答：“回禀殿下，那位秀女应当是故紫薇舍人薛乔之后、金陵薛家之女，其兄为户部隶名采办，年十六。”

    “金陵薛家？”太子一顿，倒没想到这就是之前自己曾留意过的薛家的女孩儿——因为林如海，以及贾家与林家是姻亲关系的缘故，他的确注意到了身为开国勋贵的贾、史、王、薛这四家，不过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其实是想在史家闺秀中挑选一位的，倒没想过反而一眼看中了那薛家女……

    远远地又望了眼那女孩儿，太子突然一笑，将“千里目”随手抛给身后的太监，转身便离开了高台。

    高台上，梁司迟疑了一下，没有跟在太子身后离开，只是恭敬地垂手静立，等太子去得远了，这才直起身来，下意识往储秀宫中望了望。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想了想那些等待在花园中的秀女们的身份，再想想那位无意间已然雀屏中选的薛氏女，梁司不由地心生感慨。

    多余的思绪很快消失，下了高台后，梁司挥挥手示意小太监们立刻将高台拆除，自己则快步来到元康帝此时身处的凉亭中，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元康帝听。

    “金陵薛家，户部隶名采办？”元康帝闻言眉头大皱，神色显得颇为不悦。停顿了好一会儿后，他这才像是终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