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舒荨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跟在萧明月一群人身后。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出了校门往右拐,直行过两个红绿灯,右手边便是纵横交错的老弄堂了,从左边数起的第三条巷子是个死胡同,一直走到头便是她经常躺尸的地方。这条路她走了两三年,闭着眼睛都能到。
这座城市里,古城区和工业园区泾渭分明,前者小桥流水恬淡闲适,后者光怪陆离紧凑繁华,而她们所在的这所老牌名校,恰在泾渭交界之处,博两者之所长。
慕名而来的游客若是知晓这座城市里还有这么一处藏污纳垢的巷子,恐怕要对其“花园城市”的美名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同样地,校门外伸脖子瞪眼睛接孩子的家长若是知道眼前这一群青春无敌的少女正摩拳擦掌呼之欲出,恐怕也要对学校古殿横匾上的“德润文光”四个字心生疑窦。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在“满眼都是爱、满心都是和”的家长看来,走在前头的那位漂亮惹眼的少女伸出小手拉住了身后另一位美丽孱弱的少女时,一幅“德润文光”的和谐画卷便铺在眼前。从“人之初性本善”一直到“昔孟母择邻处”,家长们追忆似水年华之时不忘感叹自己教育投资独具慧眼,时间允许的话,他们满可以将《三字经》过一遍。可惜不行,要赶着回家做饭。
萧明月扯过舒荨汗津津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心里是郁闷极了。周围裹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朋友,她颇想大吼一声给这群人震到外太空——眼不见心不烦!
谁能想到呢,嚣张跋扈的萧明月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的小喽啰给道德绑架了。
时钟拨到半小时前,萧明月面带微笑乖乖等舒荨整理书包,看起来像某种温顺无害的圆尾巴小动物,然而小动物心里想的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萧明月盘算着回家后要怎么玩那个可爱的小逼逼——小逼逼滑溜溜粉嫩嫩,只要用手指戳一戳,就会急不可耐地一边磨蹭着床单,一边羞羞地吐出一股黏滋滋的清液
“姐!咱这星期的消遣提前啦?”萧明月的意淫被打断——在巷子里颇为“关照”舒荨的田黎一脸兴奋地杵在她面前。
“.呃”
未及萧明月答话,田黎便回头嗷了一嗓子:“姐妹们,赶快收拾书包,咱今儿去老地方!”
“.”萧明月好委屈却又无从辩白,只好转身赏了一旁丢了魂的倒霉东西一巴掌。
天地良心,她只是心思单纯地想玩个逼啊!暴揍一顿之后狗东西浑身伤痕累累还不够倒胃口的,到时候谁他妈还有心思戳逼呢?!
一到巷子口,舒荨就轻轻地把书包搁置在墙角,然后乖乖站在萧明月面前。
按照惯例,是要萧明月把自己踹倒的。这个“要倒不倒”的程度还有些门门道道在里头——不能一上来就趴在地上装死狗,这样会让人觉得你是在托懒,而且人家也还没踹过瘾;也不能像个僵尸一样杵着不动,娇娇柔柔的霸凌者踹不了几下就娇喘微微,被霸凌者还没事人儿似的杵在那儿,会很折人家面子;一般来说,这个量控制在八到十脚,具体要视双方当天的身体情况而定。
舒荨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好奇地抬头瞄了一眼萧明月,对方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向微微上翘的嘴角也耸拉下来了。她自然知晓萧明月本来是想把她带到床上cao逼,没曾想被朋友裹挟到了巷子揍人。即使自己就是受害者本人,她也忍不住啼笑皆非——就好像、就好像耸着公狗腰刚探洞的客人,还没来得及挂挡提速,老婆一个连环夺命给召唤回去了,临走时也是这一副恨不得连吃带拿、连啃带咬的便秘表情。
“嗵!”舒荨的半边身子撞到了墙上。
第一脚,疼痛给她带来心安。
然后是第二脚、第三脚,舒荨神思清明,尽职尽责地默数着。
萧明月也在默数。
每踹一下,她都在心里祈祷着:“你倒下吧,你倒下吧,你倒了之后她们随便踢两脚我就让她们滚蛋。”
接着第四脚、第五脚。
“你倒下吧,求你了,求求你倒下吧。”萧明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脚如此沉重。
第六脚、第七脚、第八脚,终于,第九下的时候舒荨应声倒地,萧明月如释重负。
人群中传来响亮的口哨声。
萧明月被蜂拥而上的朋友挤到一旁,她缓缓地靠着另一边的灰墙蹲下,前方已然围成了一个圆,借着腿与腿之间的缝隙,她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一场霸凌。
她发现舒荨蜷着身体,一手护住头、一手护住腹部,像是初生的婴儿般对世界充满防备;
她发现原来舒荨被揍狠了也是会小声哼哼的,是微弱且无奈的叹息,如果自己也在狂欢之中,是绝对听不到的;
绵绵的酸楚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充满了无力感:“够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人群作鸟兽散,只有舒荨依旧趴在青石板上,她稍稍歇了一会儿,待喘匀了气,就缓缓爬到书包旁边去寻那止疼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