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开始没听清,在余下漫长的时间里,那句话在他脑海里卡顿似的重复,字与字、音节与音节颠倒错位,等他终于听懂的那一刻,他也明白什么是一直高潮了的意思了。
是他自己。是他脆弱的、颤抖的、在疯狂中获得安宁的精神体,人类命令他高潮,他便如同永恒作业的机器在高热中疯狂旋转:起码这一刻,他以为这是永恒。他分不清这是痛苦还是欢愉,他分不清臆想与现实,他等同于黑暗本身。但人类终究还是停止了。
大约是知道未经过基因改造的杂种狗的灵魂承受不了太多,否则他就不会以这副完整的模样懵懵懂懂地醒来。
乔不知道自己高潮了多久,他先是动了动胳膊,突然意识到人类依然在沉睡,因为空气的浮动是呼吸独有的频率,缓慢、轻柔、颤动的,和他自己的无二。乔突然不敢动了。一瞬间,他有种奇诡的想法,好像他才是此刻空间内的主宰者,而人类是胚胎般软弱原始的幼体,是函待培育的婴孩——不是的,不是婴孩,他突然又从里面分离处藏的更深的情绪了,是挣扎、疑虑,是让他几乎感到畏惧的坚定和飘渺的孤独,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彻底斩断了。
克林特摘下了头盔。
他的精神在虚拟空间中睡了几乎二十四个小时,他真实的躯体也在椅子上坐了二十四个小时,直到上等人的生物钟将他叫醒。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四肢发僵,像极了俘虏营里接受拷问的俘虏,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会成为规则本身。
新的一天从这里开始,而从登上舰艇的那一刻他成为了中将,离直播间里操弄杂种狗的那个人已经很远了。
他没有忘记那只狗,他挂念那只狗,甚至享受有它相伴的睡眠,但他超越逻辑的直觉正在警告他危险,告诫他在已经有意或无意地“维持”了见面频次的第四天,这份记忆理应被经过高阶进化的大脑暂时删除。
克林特从不遏制欲望,但这一次,他决定先不做出判断。
那的确只是一只普通的狗。
一只和纯种狗略不同的,普通的流浪狗,和任何一只领养舱里的流浪狗没有太大差别——
乔在没有等来观众的第五天终于在一种接近于空蒙的失落中明白了这一点。过去的四天里他用完了人类支付的点数,大部分时间依然在熟悉的饥饿中度过。他的肠胃一开始渴求着淀粉与油脂,后来便极其卑微地渴求一切填充物,再后来饥饿感消失了,他愿意在平台中卑微地自慰以换取任何能得到反馈的对话。第五天的下午,他碰到了极其难得的好运,因此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正在被几个人类使用。
共同消费他的这群人都有着沙哑的烟嗓,呼吸声像故障的风扇般沉重。人类的性癖是不一样的,只有体会到了新的,才知道这与那位不再出现的人类的差别如此之大:乔被套着仿古马绳,被命令与虚拟的竞争对手赛跑,输的那一方则会面临与角马交配的惩罚。
乔阴囊的底端被困着粗粝的绳索,后头连接着沉重的石块,脚下的土壤满是沙砾。他赢了第一次,之后便如人类预想的那样屡屡败退。
他流着泪、如已死的麻雀般侧躺在地,而观看席上的群众正狂热地呼喊叫好。
乔被四个祭司放在华美的方形的抬架中央,他的额头上被朱砂点出祭品的符号,脖子和四肢都套着闪闪发光的金环,后穴和股缝被掺了催情药的染剂涂成红色,以便发了疯的神灵在黑暗中也能找到交媾的准心。
早已灭绝的角马在马厩里兴奋地等待着它们的雌兽。它们是雇主臆想后的产物,因此长着恶魔的犄角,阴茎涨成可怖的紫红色,从大张的马眼里淌下腥臭粘稠的液体。乔被一步步抬往马厩,每靠近一步,就能更清晰地听见角马隔着木板制造出的雷霆般的跺脚声。比起机械骷髅硕大且攒动的阴茎,角马的并不见得更大也不会时刻变幻,应该算不上什么——起码他是这样宽慰自己的,但等到真正被顶弄到深处的时候,乔依然无法从内心有彻底沦落的绝望感中逃生,无法忽视身体里来自远古生命体的可怕热度、无法忽视股间粗糙坚硬的毛发和空气里分泌物发酵的气味。被顶得哭叫喘息的间隙中,他听见来自下等人集群的声音:
干死他——
操他,他娘的,捅他的屁眼,把他操死——
科士威坍陷了,枫城也塌陷了,沙尘暴还在继续,我们活不了多长,别留着那些没用的星币了伙计们,干死他——
乔大腿一阵阵地抽搐,后穴被角马操得出水,但他一直一动不动地雌伏着,直到他听见,枫城。
他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狼狈地向前爬,企图逃离身后野兽烙铁般的生殖器。他在磕绊中被愤怒的角马踏得更死,而下一根急于释放的阴茎几乎在他的小腹上插出形状。乔抖着唇瓣,不死心地尝试着反抗,向观众席上的人类祈求:“先生们,枫城,呜……地下区的枫城塌陷了吗?先生、请您,呃啊——”
闭上你的狗嘴。
塌陷关你一只狗什么事?
干得再猛点,这贱狗不值这个钱,得吃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