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夜走不了,最早也要明日卯时才能到城内。”
夜中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连几步开外的路也瞧不清了,眼见雨势越来越大,赶马的老翁连忙又劝道:“现下得找个地方整歇才是,夜中难行,况且我们走的并不是官道,再走下去只怕要出事!”
若不是车上人出手阔绰,他才不会这么晚还接这趟生意。
听见这话里面人走下马车车,解了头前一匹红枣马头也不回的朝他喊道:“我先去城内,你找个客栈好生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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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大雨声响不断,几队商贩都停在了客栈里,忽然一道银光劈下,远远显见个人影来。
屋内打着瞌睡的店小二被雷声惊醒,打了个哈欠迎上前去。
“客官,屋里满客了,实在是住不进人。”
时逸仙扔了斗笠,攥了攥身上的水:“我不住店。”
店小二朝他身后撇了一眼,见后面没跟着人,这才让开身来:“屋里没空屋了。”
“呆不了多久,不误你的事儿。”
雨水和猩红顺着帽檐流下,屋外的斗笠翻了个个,积出一汪水来。
新皇明日上山进观,下令今日一早便将城门关了。现下敢摸黑进城的,除了禁军便是在朝中有关系的人。
或者两个都不是。
朝中时姓一族,乃是当朝戍边主将。新皇登基后,先皇在位时的旧臣还乡的去了七七八八,眼下还任职的,一只手也数的过来,时逸仙就是其中一个。
数月前暗子传信,他被南蛮夷族缠得紧,竟没瞧见玉子淮那一封要命的书信。铁甲挨着脖颈,冰冷寒意将时逸仙的思绪拉回客栈。现下打更迟过了三更天,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他站起身,趁着小二熟睡之际走出了客栈,提起靠在门边双刀便朝北去。戍边将领为何会在京城外,事情还得从南蛮讲起。
新皇登基后,时逸仙南去应战,却忽然断了和玉子淮的联系,好像这人就没存在过似的,任他派多少人回京,都得不到半分消息。直到月前他找到玉子淮的一位旧友,这才恢复了和玉子淮的联系,知道他被禁于深宫墙内不得出入。
当时玉子淮的旧友问了他一句:“他可有传信与你?”
“有过。”时逸仙思忖片刻,点头到,“只是还来不及说话,就死在了夷族战中。”
“一日生便是一日险。既然他之后没再联系你,你便去寻一寻他。只是皇宫内不必南蛮,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雨中时逸仙脚尖轻点越过城门,在雨声的掩盖下自屋上疾驰而过。后来玉子淮书信于他,约定今日夜中动身,脱身于这宫墙院内。这一遭生也好,死也罢。总之今夜这皇城,他非进不可。
迟过半刻中,天上寒露渐浓,树梢偶尔一阵响动,惊得寒鸦睁开眼,顿时一阵凄厉惨叫。
宫内线路复杂,新皇登基后又改了几道,玉子淮被禁于那一方院中自然不止。但时逸仙也还未进过这新改的宫内,一时有些摸不准线路,只得打晕个卫兵摸了套衣服装作巡察,得闲朝旁人套一两句话。
不过这人的官阶似乎不大,时逸仙刚问出西苑的地方,就见有人摸黑递给身边守卫一叠银票,后者面色如常,留了两张给时逸仙,剩下全放进了自己兜里,不动声色的开了半扇小门。
时逸仙眼神一暗,想不到宫内也是这副样子。只是碍于身份只点了点头,看着入宫的人朝前行去。
“这么晚还有人入宫?”
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上去,“这是新月的使臣,有钱拿还不好?”
时逸仙眼神一暗,佯装腹痛倒在那人身上,默不作声的塞了张银票在他手里,“大哥,我这忽然腹痛,我...”
旁边人先是一愣,摸到银票连忙换了副模样,“哎,你不舒服就先去歇歇,别耽搁太久。”
时逸仙连声应下,不出几步便隐了身形,悄声跟在方才入宫人的身后。这两人行色有异,还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他正想这事儿,就听一道声音响起:“东西给出去了么?”
他旁边的人点点头,却还是被叮嘱了一句:“可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玉——”使臣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住,有些忌惮的看了看周围,“四皇子的处所都没打听清楚,还在外边耽误那么长时间?不要命了!”
时逸仙顿时一怔,这新月不是前来和亲?现下提及玉子淮的名字,又打的什么主意?他心下骇然正要动作,却见面前两人分道而行,转身跟上了使臣进到小院中。
这小院屋阁,墙外只刷了一道白漆,院中一道回廊,门内数层朝下的台阶径直蜿蜒到深处。别说是在皇宫里,就算是京内,这样的建筑也只有清贫二字,许是穷书生都不愿住的地儿,怎么瞧也觉着不对劲。
他正思索着,却听头上传来一道声响:“来这儿做什么?”
时逸仙闻声屏息,却见使臣缓步行出,朝说话的人拱了拱手。
屋上人闷闷笑了两声,伸了朝屋下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