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的人都知道欧阳凉真的母亲曾是夜总会小姐。
小时候,他的母亲很受父亲喜爱常留在身边,他则由育儿嫂带。那些父亲的女人狠戳着育儿嫂怀中他软软的腮帮子一边闲言碎语,以致那时他总是流口水,她们嫉妒夜总会小姐竟然为欧阳家生了儿子,聚在一起谈母亲的艳史,猜测他不是欧阳家的血脉,成精的姐姐们只要大人不在就叫他小婊子。
比起不用心的母亲随口教他的词,别人这么喊他多了,小凉真也就会念了。
听清楚从小小的软糯团子嘴里喊出来奶声奶气的‘婊子’,即使是虎狼之辈的欧阳大家长也觉得心惊。
等到欧阳凉真稍大一点,那些人发现,这个不受父亲宠爱的孩子比同龄人可怕的多,他小小年纪手段阴狠,花了两个月一点点把漂白剂下在帮着主子欺负他的仆人饭菜里,由于低剂量难以被察觉,发现是中毒而非疾病时,老太太已经神志不清。
弄残了仆人也是要挨打的,这个家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幸灾乐祸,母亲也不敢为他求情,欧阳凉真既怨恨又寂寞,十三岁的他被关在房间里发抖,只有并不亲近的大哥为他向父亲做了担保,在日后管束凉真的行为,把他从房间里放了出来。
从那时起欧阳凉真觉得,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大哥是最聪明,最强壮,最令他信赖的人,所有人都比不上大哥的万分之一,他的心愿,就是成为欧阳耀的影子。
“欧阳家的子嗣,如果没有家主继承权,成年以后,就该搬入他名下的房子。这两天你准备准备,月底离开。”
欧阳凉真瞪得眼眶要裂开。
欧阳耀的声音不冷也不热,他说的倒是事实。
可是欧阳凉真已经成年一年了,可是这话说在他绑架流年的次日。
“你就为了个婊子这么对我!”欧阳凉真歇斯底里的叫起来,“我不走!”
欧阳耀连眉头也没皱:“婊子这两个字,父亲已经三令五申让你不要再说。至于成年后搬家,是历来的规矩,姐姐们也都不住在这里了。”
“可我是不一样的!我什么都不争,我是真的想帮你!”
“我不会照顾你一辈子,也不需要你舍弃未来成就我。凉真,你到了有自己的产业,规划自己人生的年纪了。”
“哥,别赶我走!”欧阳凉真脸涨得绯红,他跪在地上抓住欧阳耀的袖口,急切的说,“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喜欢我对流年做的我都不做。”
欧阳耀抽开了手站起来:“属于主宅的人,你以后也无权再使用。”
欧阳凉真停下了哭闹。
他坐靠着落地钟目光追随欧阳耀的离开,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自己什么也没握住的手掌,眯着眼抬头,逆着阳光透过落地窗,阴郁的望向林子。
流年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
早上五点清醒剂的半衰期才过去,他终于可以拥有睡眠,暂时从疼痛和恐惧中逃开一会儿。
大约为了补偿现实的残忍,他梦到的都是在小商夫人身边的日子。
欧阳耀来看他时,他还在甜美的梦中,身上残留着前一晚可怕性事的痕迹,嘴角却弯弯的翘起来,柔和而美丽。
在梦里,流年和朋友们一起打篮球,对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恶作剧,喝妈妈煲的汤,听她唱起催眠的民谣……听着听着,他在梦里,又犯困了。
这样平和喜乐的脸孔在白天很少能见到,欧阳耀见惯的是他的恐惧,他的麻木,他的悲伤,他的无可奈何。快乐的流年很耀眼,然而这些负面情绪是捆绑少年的工具,他可以给他束缚也能为他解开,就像脚镣和手铐,口塞和绳索。
助理轻轻扣响了门,欧阳耀转身离开了房间,回归到日常事务中。
毕业典礼那天,欧阳耀短信给流年,晚上会带他参加一个派对。
最后一次下课铃响还未响起,那是高三毕业班扔试卷习题撕教科书狂欢的暗号,流年溜出了学校,他其实还蛮期待那个时刻的,虽然他的教科书,习题卷以及所有文具都被爱慕他的女生要走了,他还是乐意看大家欢呼雀跃,和龚煜行一起像疯子般的撒欢。
司机在学校外等他,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高中的校门。
他考上了这个城市的大学,但他并不确认自己是否有资格再上学。
在卧室洗完澡打开房门,屋外有佣人准备的衣服,全新的修身衬衫,紧身牛仔裤和马丁靴,他还是喜欢宽松自在的衣服,不过这也没什么,满大街都是这样穿的年轻人。
六点半,欧阳耀叫他下来,他开着新到手的Zonda R,也是T恤休闲裤的搭配,看到流年的装扮,很满意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流年习惯了欧阳耀的喜好,微微倾过头,让他摸起来更顺手一些,但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在脸颊上微微泛红。
这是欧阳耀第一次带他出去参加派对,他的内心既欢快又紧张,流年喜欢社交,喜欢人群,但两年多没有参加这样的聚会,有一种过于兴奋的紧张。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