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太子结束了晨练,一边擦拭汗水一边向着后殿走去。昨日他没有如往常般沉迷政务,进而留宿东暖阁,而是带着五弟一起宿在了后殿——当然,两人并不在同一间寝室。自小到大,除了元康帝,他没有与任何人同床共枕过,便是东宫的那些妃嫔也一样。
把五弟折腾得沉沉睡去后,太子随意地挑选了一间寝室,身心愉悦地一梦好眠,起床后隐隐感到身体要比平日更舒畅——这大概就是吃下“纯阳丹”后得到的好处之一?
思索着刚刚锻炼时身体的状态,太子踏入穿堂,正巧遇见了自后殿匆匆而来的五皇子,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距离不过十余步,完全的避无可避。短暂的沉默后,五皇子垂下眼,状若无事地躬身下拜:“……臣,拜见太子。”
敏锐地察觉到五皇子话语间含糊而过的自称,太子神情平静,淡然自若地略一颔首:“五弟不必多礼。”
意识到太子对自己的称呼一如往常,五皇子抿了抿唇,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如果太子是想揭过昨晚的事情,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话……
“你已经洗漱好了?”注意到五皇子略显不安的神态,太子擦了擦汗,目光在青年纤细的腰间一掠而过,沉吟着道,“孤记得你还在婚假期内,暂时不用去上书房,那就……陪孤用过早膳再回南三所吧。”
南三所位于外廷,专门用来给已经大婚但尚未封爵建府的皇子们居住,目前里面居住着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至于其他皇子,六岁以下未进学的可以随住在妃嫔身边,已经进学而未大婚的皇子则居住在内廷东五所。所有已进学的皇子都在上书房读书——当然,除了太子。
听了太子的话,五皇子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拒绝,然而抬起头与太子对视,接触到那双平静下隐隐有暗流涌动的深邃眼眸,一时间又突然说不出口了。
太子自小便是这样,除了在元康帝身边偶尔显得活泼些,其他时候总是一副平和中透出冷淡的样子。这大概是因为太子自幼成长在元康帝膝下,很少与他人单独接触,甚至连像五皇子这样的亲兄弟都少有机会能够见到他,没有相处,自然便没有情分,更加的难以产生感情。五皇子不太清楚其他兄弟的想法,不过在他心里,太子的存在一度只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尊贵符号,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直到昨晚……
“殿下。”正当五皇子不知不觉有些走神,怔怔地盯着太子的眼睛发呆时,一道温婉的女声插入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五皇子心中一惊,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皙的脸庞顿时泛起一层好看的红晕。他强自镇定地抿了抿唇,回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宫装少妇,她梳着简单的发髻,神情娴静,淡紫色的衣裙包裹住她窈窕的身段,款款而来的步态非常动人。五皇子见她看起来与太子差不多年纪,衣饰打扮却不像是宫人或女官,心里便料定此女应当是东宫妃嫔。
果然待那女子走近,向着二人盈盈下拜时,耳边听得太子淡淡应了声,然后问那女子道:“贾选侍为何在此。”
女子微微红了脸,垂首答道:“妾与柳姊姊是昨晚随单总管……”
没等那贾姓女子说完,太子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想起了昨晚药效发作时,自己的确命令身边的人到永寿宫中接几个自己的妃嫔过来,只是后来遇上了五皇子,这件事便被他忘在了脑后。思及至此,太子沉吟道:“你二人暂且不必回去,童辉,便将她们安置在……唔,春倦阁好了。”
一直默默随侍在太子身后的绿袍太监轻声应下,带着女子退了下去,穿堂中顿时只剩下了太子与五皇子两个人。意识到这一点,五皇子再次感到了紧张,只是没等他再说什么,太子便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向后殿走去。
将五弟安置在侧厅,太子转入内室简单地清洗一番,又换了身丁香色的寝衣才出来。他肤色白皙,隐隐又泛着种莹润的淡粉,看起来光洁细腻,正是时下勋贵圈中最为推崇的上位者因养尊处优而养出来的所谓贵族风范,此时穿上件色彩淡雅的丝绸寝衣,一头乌发柔软地垂落下来,映衬着俊朗的眉眼,无端端便显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风流韵致,令人不禁心里痒痒的,想要抚摸那双难得显露出淡淡温情的含笑的眼眸。
“……皇兄。”五皇子呆了呆,赶紧从坐榻中起身,慢吞吞地拱手行礼。太子见他下拜时腰间略显僵硬,显然是有些不适,便不与他客气,直接把人扶起来,按回到铺着柔软皮草的宽大坐榻上:“无需多礼,坐。”他又上下打量了五皇子几眼,回头对侍候的宫女道,“五弟昨晚与孤切磋武艺,不慎扭到了腰,一会儿让琥珀带人跟着五弟一起回南三所,帮他舒缓舒缓,等养好了再回来。”
按照东宫的规矩,八名大宫女随着两位女官共同执掌中馈,琥珀作为其中司掌医药的大宫女,被派去给五皇子治病看起来好像挺正常的,然而事实上,这些女人们各自掌握着东宫内务的部分权柄,地位与普通宫女截然不同,只是本朝没有设立严谨的宫女晋升制度,这才导致名不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