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荨甫一进教室,热腾腾的空气就突然安静下来。好奇的、同情的、讥讽的目光赤裸裸地打量在她身上,令她如芒在背。这很不对劲,她舒荨除了被群殴的时候勉勉强强被施舍两眼以外,其余时候何德何能吸引大家的目光为她停留?
舒荨贴着墙壁、踮着脚尖溜回座位,板凳还没捂热,就被萧明月扯着腕子拽出教室。
“欸、欸、心儿老师要来查班了.”
“她查她的,我有事要问你。”
天台上。猎猎作响的排风机颇有眼色地遮掩了两位少女之间的沉默。
还是舒荨率先打破僵局。多认错才能少挨打,这是她在和萧明月“亲密“相处一个多月里总结的经验。她心里有些疲惫,但仍旧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拉起对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态度诚恳且卑微,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狗:“..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上周末不是故意不和你回去的我和你报备过的,我和弟弟周末有事情要外出一趟.要不、要不今晚我给你玩?随、随便怎么玩,我会乖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够了!”萧明月忍无可忍,打断了舒荨的话,她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甩在对方怀里:“舒荨啊舒荨,是,我承认,我以前是打过你,可平心而论,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对你怎么样?我他妈好吃好喝车接车送地供着你,床上也紧着你爽,哪一次没让你摇着屁股喷水?我他妈对我亲爹都没这么好过!你他娘的至于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对我说?还’周末有事’四个字就把我搪塞过去了,你就这么不愿意告诉我实情吗?”萧明月越说越委屈,最后也顾不上洁癖,一屁股坐在排风管道上,小脸儿埋在膝盖里嘤嘤地哭泣起来。
怎么能不委屈呢?两天没见到那狗东西了,她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早餐都吃的心不在焉,差点把胡萝卜橙汁灌进鼻子里。知道狗东西这两天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自家厨子做菜清淡寡味又不爱吃,她还特意让王叔领着她跑到老城区的蟹云斋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打包了一份蟹粉生煎和一份酒酿桂花圆子。巴巴地赶到学校,就见田黎拿着一张皱报纸,燃着八卦之魂风风火火跑过来:“姐,听说了吗?舒荨那东西她爸被她妈给捅死了,她妈正在监狱服刑呢,好家伙!她妈真牛逼啊!”她一把夺过田黎手中的报纸,顾不得恶心上面黏着的饭粘子,“家暴”、“杀人”、“无期”这些惊心动魄的字眼占据了她娇弱的心灵。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竭尽想象为舒荨编排的身世与残酷的现实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田黎一脸小人得志地凑到她身边:“姐,这不是约等于没爹没娘吗?咱们以后再怎么欺负她也不为过,左右也没人给她撑腰。”田黎的话就像巴掌一样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为什么舒荨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事呢?是了,恐怕舒荨也怕自己知道实情以后变本加厉地欺负她吧!“够了,你他妈以后再敢欺负舒荨,老子就让你成为固中的下一个舒荨!”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她的声音很大,是说给田黎听的,是说给教室里其他欺负舒荨的同学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受够了自己白日里装逼、黑夜里操逼的恶心嘴脸,舒荨在学校的逆来顺受和回去之后仿佛无事发生的淡漠将将要逼疯了她——原来假装对一个人坏要比虚与委蛇对一个人好更难。
萧明月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远方的太阳照常升起,眼前的少女无动于衷。她悲哀地发现,这不过是一场独角戏。只有自己在无可避免地走向沉沦。
她抹了抹眼泪,笑得像一只丑陋的驴子:“你妈的狗东西,过来吃早饭吧。”
萧明月打开了保温饭盒,酒酿还是滚烫的,生煎却被水汽熏软了皮,她拿湿纸巾擦了擦餐具递给对方:“就知道你他妈没吃早饭。”
“谢谢。”舒荨接过饭盒,蹲在排风管旁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萧明月温柔无限地看着舒荨野狗一般的吃法,手指勾缠着对方柔软的发梢,“今晚来我家吧,我想操你的逼了。”
“好的。”发丝僵硬了一秒,然后又随着咀嚼的频率,活泼而又柔软地轻轻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