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几日谢今潇总是难以入眠,那日天亮后他便把事情交代了,柳结生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召集了几位武功高强的弟子下山去了。如今七天已过去,山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传来,可谢今潇的眼皮一天跳得比一天厉害。
天色微明,谢今潇从梦中惊醒,记不得做了个什么样式的梦,只觉得分外惶恐,一身冷汗湿了里衣,他索性也不睡了,下了床,将衣服一件件套上。他想着打桶水来洗漱,突然院外传来嘎吱的推门声,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习武之人训练出来的警惕性让谢今潇动作放慢了,悄然移到窗前,他戳破了窗户纸向外看去,来人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师兄。
只见复离寒一袭白衣沾了斑斑血迹,原本整齐束好的长发披散下来,他站在老槐树下,低着头用袖口擦拭剑。这个情形过分诡异,谢今潇心头一跳,只等复离寒静静地将剑上的血渍擦净了,才转过身,他面容一如往常的肃然淡漠,却是强撑着一口气,嘴里吐出好大一口血,半跪了下来。谢今潇吓坏了,也无暇他顾跑出房门。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师兄你别吓我?”
谢今潇把复离寒扶进房,他曾经从小医女那里偷学过一招半式,试着帮着复离寒把脉,复离寒经脉紊乱,气息不稳,他在内心大叫不好,安顿好复离寒后,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跑到了归元堂请苗师傅。守夜的门生说苗师傅还在休息,切莫去打扰,门派上下都是知道这苗将寻的医术是一等一的高超,脾气那也是一等一的古怪,江湖上管他叫“鬼门客”,能只手将人从鬼门关里请回来,也大可一手将人送进去。
谢今潇急了,怕再晚了一刻,师兄就要有个三长两短了,在门外不顾礼数地大喊:“苗师傅快出来啊,我师兄就要死了!”
他这胡乱喊了好几声,苗将寻果真被他惊动了,披着衣服就出来了,见那毛头小子被三四个人拦着还一个劲地攒,着实滑稽,他清了清嗓子,放声喊道“死什么死!谁要死了?”
“我师兄…我师兄吐了好多血。”
“复离寒回来了?”
谢今潇点了点头,又擅自添油加醋说了好多,催着苗将寻快点出发。
苗将寻捋捋胡子,沉吟片刻,指着两个门生说道:“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你,快去通知其他人。”
谢今潇领着苗将寻回到院子里,进了门就见复离寒闭眼躺在床上,额头发着冷汗,嘴唇死白,苗将寻坐到床沿,捉出他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上都是血,苗将寻愣了愣,咬牙恨声说了声:“造孽。”
谢今潇被苗师傅遣出门外,没一会苗将寻就出来,急急凑上去问:“苗师傅,我师兄怎么样了?”
“哼!死不了,不但死不了,还好得很,我已经给他服过药了,你姑且先看着他。”
苗将寻刚走出两步,又倒了回来,从药箱翻出一个青色的瓷瓶交到谢今潇手上,“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姑且替你师兄收着吧。”
“欸,苗师傅...”谢今潇还想多问两句,苗将寻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攥着手里的药,心里的滋味说不上来,看来师兄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谢今潇将干净的水倒入水盆,找了块布给师兄擦脸,那原本光洁无瑕的脸上沾了血污和尘土,再看复离寒藏在袖口的指缝里也是污黑的浓血。
师兄...这是杀人了?
等到天光大亮后,院门外已经聚了一众人,为首是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谢今潇出了门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了个礼,他们只是微微颔首,而后便开始详问复离寒的情况,谢今潇不好说假,照实回答了,只是隐去中间那段擦剑的诡异情状。
谢今潇被挥退了,只好如往常一般去上早课和练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精力始终是无法集中。练完剑,谢今潇就被一众弟子围着问复离寒的事。
“谢师弟,大师兄究竟下山做了什么?”
“谢师弟,复师兄的伤严重吗?”
“师弟师弟,大师兄是真的带着浑身血迹回来了?”
左一言右一语的,谢今潇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人想来未必多关心复离寒,只是师兄为人孤洁,但是他身为冯执的爱徒和剑艺超群,下面闲言碎语虽多,但表面仍是对他敬重有加,如今这些人打的说不定都是看复离寒笑话的主意。谢今潇瓮声瓮气地答了声:“我不知。”便匆匆从人群中迈出。
他还未走远,便碰上随柳结生一块下山的弟子,谢今潇叫住了他,上前问道:“师兄,此去山下究竟如何,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那人也不瞒他,答道:“出大事了,闲赋山庄庄主陆修远,当世第一剑死了。”
谢今潇略略听过闲赋山庄庄主的名号,据说他为人光明磊落,好行侠仗义,广交天下俊杰,手中执的是名剑“妙音”,祖传的“太上剑谱”更是绝世无双,真乃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他如今这一死江湖又将掀起多大的风波?又究竟是谁能将当世第一剑斩下?
谢今潇心中惊疑不定,忙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