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跟別人說.....”張媽媽點點頭,輕聲湊在耳邊說,”是他父親寫來的,他母親....據說被共產黨鬥死了....共產黨知道浩騰在台灣,就要他父親寫信,信裡,約他到香港見面.....”
月光無聲撒落在聯合新村的巷子裡,在三個人的身後拖出長長的黑影,張叔叔酣醉的倚靠在李立強肩頭,雙眼輕閉,臉上的淚痕還沒乾透,微微的閃著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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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绿的田野在火车窗外飞驰,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名经过眼前,冈山,新营,斗六,苑里,中坜,万华,火车驶过嘉南平原,驶过苗栗的丘陵,驶进了台北盆地,在民国60年,1971年1月的冬天。
放寒假了,李立强又回到了台北,他穿着空军官校制服,浅蓝色衬衫,深蓝色军裤,头上戴着深蓝色船帽,肩扛着大背包,走出台北车站,在忠孝西路等大有12路公车回去联合新村。
在空军官校度过了第一个学期,突然又回到熙来嚷往的台北,李立强感到有点不习惯,尤其是身穿显眼的空军官校制服,更加感觉到路人投注过来的眼光,李立强把腰杆又挺得更直了一点。
经过几个月严格的训练,李立强已经养成随时随地抬头挺胸的习惯,只是身穿军校制服在外行动,还是感到有几分不自在,除了因为肩扛空军官校的荣誉之外,也怕在外巡逻的宪兵队,他们专门在抓军人违法犯纪,包括服装仪容不整都在纠察范围。
张台生本来是要跟李立强一起回台北的,但李立强却硬是买了比张台生晚半天出发的火车票,等同学都走光了,才自己一个人走出校门。
自从那天在男厕和张台生肛交后,张台生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再来一次,但李立强真的不喜欢在厕所肛交的感觉,恢复理智后的李立强,强烈的羞耻心和道德感涌上心头,他不喜欢那样下贱的自己,总是没让张台生如愿。
李立强觉得自己还是值得拥有一个真正的爱情,一个有尊严的爱情,下了公车,李立强步行回到联合新村,抬头看着红色的铁制拱门。
“联合新村”四个大字写在拱门上,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来来去去多少次从这个拱门底下经过,但这次不同,这是第一次,他穿着空军官校的制服走进联合新村。
穿着空官制服,走进空军眷村!这是一种强烈的归属!空军子弟,终于也成为空军的一分子!未来他也将和爸爸一样,以空军军官的身分走进这里!
他记得小时候牵着爸爸的手蹦蹦跳跳回家的时候,也都要经过这个拱门,爸爸高大挺拔的身材,穿着笔挺的天蓝色空军的军服,方阔的大脸和蔼看着李立强微笑,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感觉到无比的光荣和骄傲!
“立强!回来啦!”穿着白衫内衣的老先生跨坐在自行车上,停在李立强面前,”放假了?”
“秦伯伯好!”李立强客气的问好,”是的,我放寒假了,今天刚回来“
“好!好!身体看起来结实多了!”老先生慈祥的笑着说,”有空来陪秦伯伯家,陪秦伯伯下棋!”
“好的,谢谢秦伯伯。”李立强笑着微微鞠躬,老先生踩动自行车,笑着挥挥手骑出了联合新村。
“馒头!山东馒头!”巷子口带着乡音的吆喝声响起,小朋友们一拥而上围着三轮车,三轮车后的木箱子打开,白布垫上冒出雪白的蒸汽。
联合新村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变过,从以前到现在,经过张叔叔家的时候,李立强特别垫高了脚尖,隔着灰色矮墙看进张叔叔家的院子,晒衣杆上却空无一物。
一阵失落涌上心头,他走到家门前掏出钥匙,转开了红色木门。
家院子里,灰色的围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辆自行车孤拎拎的靠在墙边,屋子窗帘全都是放下来的,就连纱门里的木门也是关的。
早就预料到了,家里不会有人,这个时间,妈妈肯定是上班去的,但真的看到无人的家,李立强却还是难免落寞。
李立强掀开纱门,把钥匙插进木门,转开了喇叭锁,推开客厅的门,日光透进昏暗的屋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立强把木门敞开,走进客厅,纱门在他背后啪的一声关上,他把背包放在茶几上,拉开窗帘,屋里这才明亮起来。
李立强坐在藤制摇椅上,轻轻晃动,藤椅发出伊呀的声响,整个客厅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妈妈和张叔叔不在家,这个所谓的家,就似乎不像是家了。
那一刻,李立强才明白到,从他去念军校那一刻起,家的意义永远改变了。
军校毕业,分发部队,之后,就会是以部队为家,天南地北,四海为家。
这个他出生长大的屋子,到处写满回忆,但,回忆,有朝一日逐渐淡去,最终,将成为一座普通的房子,不再有特别的意义。
李立强很庆幸自己选择去读军校,他还有部队可以当家,如果不是这样,而是去读普通的大学,即使那是全台湾最好的大学,他却仍然可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