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8章 糖粉</h1>
沈伽唯本不是喜歡過聖誕的人。
他對辭舊迎新的年關沒有好感,不過在他虔誠的娘親還未正式發病前,家裡對這個至親團聚的好日子,倒是很珍而重之的。
塞了鼠尾草和香蒜的烤火雞,孢子甘藍拌著意式培根,當然還少不了甜得掉牙的水果餡餅。
他和蘇敬年紀還小,壓根不愛吃這些玩意,但又不能當場跟感激主神的沈夫人拍檯子,於是他倆就在餐桌底下互相踢著腿,一直踢到蘇敬惡狠狠地抓起叉子捏在手裡。
沈伽唯很愛看弟弟擺出那張白臉來,無端有種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堅貞感。
阿敬抓過的武器多,有叉子有刀,也有錘子。
事實上,身強體健的他,每次都想和大哥真的幹一場架,可他始終下不了那個狠手。
舊時的聖誕夜,他倆前腳踢完了腿,後腳就跑到書房一起寫作業,寫完以後,又趴在臥室的地毯上讀漫畫書。
讀到肚子餓了,沈伽唯會請廚娘給蘇敬做一碗夜宵,他自己不吃,就看著對方吃。
你吃東西可真香啊。
她做的香菇肉燥飯是最好的。
可惜這位阿姨快要離職了,否則我讓她天天晚上給你做這個。
...... 你在打什麼算盤。
一碗飯而已,我還能打這種小家子氣的算盤。
沈伽唯單手撐著下巴看蘇敬進食,順便拿個餐巾紙擦拭茶几的玻璃面板。
他嫌弟弟吃相粗魯,把飯粒甩地到處都是,而他也有點心疼總是吃不飽的阿敬。
不能吃得慢一點嗎,我都來不及擦。
我餓。
...... 哦。
所以說,如此中西合璧的聖誕聚餐,的確不是多麼值得懷念的好日子了。
可事到如今,他和阿敬各自有妻,分居兩地,時常不得空團聚。 也就只能在聖誕假期的時候,才能互相踢踢腿,重溫一下比海深比山高的兄弟情了。
蘇敬和姜然飛抵倫敦的那天,老天爺很應景地飄了些許零星的雪花。
說好來接機的沈伽唯兩手空空,就和四十出頭的司機坐在車裡等。 他面無表情地貼著一側的車窗看人來人往,和車裡的另一個男人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
為表鄭重,他穿得比較正式。
最近他懶得出奇,都不怎麼穿三件套西裝了,然而在出門前,他突然覺得,好像還是馬甲襯衫的形象比較挺括。
女為悅己者容,男的也差不離。
沈伽唯正襟危坐,手邊一時沒有可以殺時間的古典讀物,於是他在百般聊賴之下把手機掏出來,想讀點新聞,跟國際形勢接個軌。
但他最終並沒點開網頁,他的手指在螢幕上轉悠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又摁開了帶鎖的電子相簿。
他眉頭緊蹙,開始憑著記憶往裡輸密碼。 大寫小寫數位記號,它其實毫無規律可循。
不過在沈伽唯看來,這樣繁複的密碼只是個防小人的噱頭罷了。
因為即便它再如何繁複,他也記得住,也能倒背如流。
或許,人生在世,都是有獵奇之心的。 他喜歡不屬於自己的女人,他的妻子,則喜歡破解不屬於自己的手機。
沈太太去瑞士之前,曾試圖和它拼個你死我活。
她讀傳統女校,可她到底是個被時代之光浸染過的女子。 在捉姦這件事情上,她並不比市井潑婦高貴到哪裡去。
她要沈伽唯當著面解鎖,她必須看一看裡頭的東西,才能心安地放他一個人在倫敦苟且。 而他翻了一頁報紙後,安慰她如果解了鎖,便不能再繼續心安地當沈太太了。
...... 你威脅我。
胡扯。 好好說著話,怎麼就扯到威脅上去了。
沈伽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專心做我的私事,至於你知不知道,我沒有想過。
沈先生有一說一,如果在腦子裡跑火車還要瞻前顧後,他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以前,他摔完了破罐子,還會拾起來把它粘好。 現在的他已然發展到死豬不怕開水燙,她即便拿熱油潑上來,他亦能巍然不動。
沈伽唯隱約覺得這情形十分不對頭,他翹著二郎腿諮詢了全科大夫周醫生,對方在電話裡說,別急,再等等。 等姜姑娘來倫敦歡度聖誕,他的毛病就全好了。
沈伽唯輕哼一聲,用指尖敲著沙發扶手。
「今時不同往日。 周醫生你也知道,她現在的心思野得很,不大好管。 」
「不野的那種女人,你又不喜歡。 」
「那倒是的。 」
「你這幾天是不是又沒吃藥,隔著大老遠我就聞出來了。 」
「每天兩頓地吃,我很聽你的話。 」
「好,凡事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