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7章 謊言</h1>
聽聞她想要包袱款款地去佛羅倫斯待三個月,蘇敬既沒震怒,也沒低吼,他甚至沒有做出擼袖子上拳頭的熱身動作。
他一邊擦眼鏡,一邊問她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後,他問此行是否非去不可。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蘇敬說沒問題,去吧。
他忙得四腳朝天,不過他記性好,仍記得自己親口許下的承諾。 雖然那本結婚證還沒捂熱,但他已是她的男人了,是名義上的丈夫而非姘夫,他須得言而有信。
蘇敬說,那些話她記著,他也同樣記著。
他其實一個字都不敢忘。
佛羅倫斯挺好,三月的天氣也合適。 等我辦完事回家,會儘快讓人給你在那裡安排個住所。 你只管畫圖,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分心。
...... 好。
他們的對白,全部止于那一個好字。 談完以後,蘇敬便熄掉床頭燈睡去了。
這就是他們在離別前的最後通牒,和纏綿無關。
如今,她坐在客廳裡回顧曾經,他則靠在車裡冥想。
蘇敬已經到家了,卻沒有立刻下車,他想空一空腦子再去見她。
姜然安靜地候著,大致候了十五分鐘後,她才聽到走廊裡響起了耳熟能詳的腳步聲。 她定心數了幾步,把電視機關掉,扭亮了邊桌的檯燈。
她將一本雜誌攤開在腿上,預備用最誠懇恬靜的態度迎接他。
從前,她只聽得懂沈伽唯的節奏,現在,她也能記住蘇敬的。
他的身高體型和大哥差不多,步幅略微比對方急一些。 他力氣很大,脾氣也很壞。 他在離家的那天對她十分冷淡,但今晚,他才一出現,就對她笑了。
蘇敬倚著門框鬆開領帶,他看見姜然坐在那兒,也看到那團橙黃色的暖光繞著她。 他回家了,她在等他。 可是他心裡卻抽抽地不舒服,並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緣由。
姜然放下雜誌,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輕拂開他的手,將他掛在脖子上的領帶卷起來收好。 蘇敬捧著她的臉瞧了瞧,把她攬到懷裡抱住了。
今晚吃的是什麼?
炒素和米飯,天天吃面也很膩。
小然。
嗯?
...... 你現在想睡覺嗎。
不想。
那這樣,我去洗個澡,然後你陪我吃點兒。
好,我先給你熱一......
蘇敬腦筋一擰,忽然勒緊了手臂。
他勁大,堅持不肯讓她邁出半步去。 那副尋死覓活的樣子,很像是要急著說什麼臨終遺言。
你跟我在一起。
...... 你看,我們就在一起呢。
我是說一直。 不只是三五年,七八年。 我們一直在一起,你說行不行。
話音剛落時,房間是寂靜的。
但很快,他便感覺到懷裡的人開始動了。 她在點頭,點了一下不夠,還多點了好幾下。
「真的行? 」
「行。 」
他們夫唱婦隨,他累了一天的腦子不好使,所以此刻她說什麼他都信。
蘇敬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自己的妻。 她真香啊,比他香上百倍千倍萬倍。 今夜他的鼻子靈也不靈,他們離得這麼近,他恍惚聞到了謊言的味道。
然而蘇敬見過也聽過許多謊言。
他的心臟很強大,並不容易被現實擊倒。 他揉著姜然的頭髮,和她勾肩搭背地離開了客廳。
他的掌心順著她的肩胛骨下移,在背心處一摁一摁的。 而她軟軟地偎在他臂彎裡,聽他說著囤積了好幾天的家常閒話。
他們穿過走廊,步調一致地登上樓梯臺階。 他們講起佛羅倫斯,講起三月裡的阿爾諾河和米開朗琪羅廣場,也講起了即將到來的聖誕假期。
據說,沈伽唯已經把僻靜的私宅安頓好了,那晚他來接機,他也會留下來過夜。
「怎麼留? 」
「樓小姐在瑞士探親,等捱到了聖誕夜,大家再一起聚餐。 」
他推開臥室房門,話題繞來轉去,最終纏上了姜然的腰。
蘇敬低著頭按壓它,手指滑到小腹下方開始打圈。 他舔吻她的耳垂,那是受過苦刑的老地方,可她不覺得難受。 他蜷起指關節蹭她,他很有本事,沒過多久,流焰就漣漣地淌過了指縫。
他的指節向內裡撚去,隔著布料摸出了一手綿稠的春信。
他們的呼吸一樣重,一下虛無,一下沉。
姜然半張著嘴,以為他不停地朝前頂,是打算要進來了。 但蘇敬說,她即陪他吃飯,那他就給她行個方便。
...... 我們可以先吃飯。
沒關係,你先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