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你去把馒头屉子端过来。”
“罗老师,金老师马上要生了这几天你值夜的时候警醒些。”
“罗老师,昨天又断水了,等下电视台的人来要吃茶的,你跟县府里的人一起扛去几桶矿泉水回来。”
“小罗你把这个包子吃完!瘪挑食!”
罗云熙叼着大包子垮下一张小脸,“次莫蛤了。(吃不下了。)”
梅老师熊他,“瘦得跟麻杆一样,介绍都给你做不好。”
预计梅老师的过年回家十三询即将开始,罗云熙“腾”地站起来,“我去扛水。”
“包子吃完洒!——”
“知道啦。”
罗云熙一路给八九岁的小朋友围好口水兜才走出教室,伸着懒腰大步走向隔壁的县府。
昨夜编曲写得太晚,今儿天没亮就起来接孩子们下山去了,他纤细的身躯看起来像竹林里被春雨打得萎蔫的竹叶一样,东风一吹就要倒伏。
竹叶寄居竹杆,非若大风吹过,仍要茕茕孑立。罗云熙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要倒,县府里的人在罗云熙轻轻松松扛起两桶矿泉水后深刻地认识到了体育老师非人哉的核心力量。
罗云熙一边嚼包子皮一边和保安大爷吐槽昨晚的强降雨,顺势就霍尔木兹海峡的形势进行了友好磋商,对于拜登是哈巴狗的问题达成重大共识,两方友谊在此次双边会谈中取得良好突破,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进一步深化。
如花跳到罗云熙头顶做窝,正月刚过,年里头不能剃头,罗云熙茂盛的头发软软绒绒地给如花当起了垫子,它舔着爪爪,晒着太阳,闻着罗云熙身上淡淡的草木香,除了是重量级单身猫以外哪哪都惬意。
罗云熙把纸袋里的包子塞给如花,努努嘴,“咪呜咪呜”。
如花你到别处去耍,熙熙在干活。
如花的琥珀眼盯着他的发旋儿,准确地投射出四个大字——如花不懂。
保安大爷贼热情,帮罗云熙把如花抱下来了,“我帮学校看几天,摄制组走了再抱回去好吧,也省得它被陌生人吓。”
“老铁,靠你了。”
罗云熙右耳叼了卷烟,两手扛着水桶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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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已过,朗朗书声弹拨起西凉域的荒芜古木。罗云熙把水桶在教工办公室门口放下,托休息在办公室的社会课金老师准备着,拿了工具箱先去科学教室修多媒体。
论修电器,罗云熙算老行家。归咎于家中大大小小的电器都被他拆毁过,为避免“鸡毛掸子 菜刀”混合双打,罗云熙修电器的本领炉火纯青,用他的话说:老子这水平在魔都当水电工都比现在宽裕。
不过那都是和朋友扯牛皮时的话,罗云熙用老虎钳拧好铜丝,对着重新运转的投影仪光点笑了笑。
名利故重。
但对罗云熙而言,学生们能够坐在不漏雨不进风的教室里看着PPT上课,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业。
罗云熙把烟放到烟盒里,蹬上椅子修吊灯。
他大学抽过烟,自打当老师就戒了,省得学生们闻到二手烟学了坏样。不过应酬时叼根烟到耳朵上装装样子倒是得心应手,除了烟酒不沾外加打光棍,他和当地三十来岁的男人们论起来都一个水准。
一晃过了小半生,足尖轻点,依稀是尘土中天鹅王子的风姿。
“罗老师,灯泡又破了?”
“是啊,梅老师。”罗云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头也不回,“何老师下节课要带五六年级来这里,刚搬完水的时候告诉我灯泡又坏了。我看是钨丝烧断了,晚上下班了我去买个节能灯泡,这会儿只能拉开窗帘让太阳光撑一撑了。”
“您好,”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晰而沉稳的女子声音,像是在做采访,“请问学校里的灯管经常坏吗?”
罗云熙挥动老虎钳的手顿住,回头看去,只见科学教室的竹帘边乌乌泱泱地围了一群身穿红色冲锋衣的工作人员,□□短炮蓄势待发,三角架上的摄影机已架好,只待录制科学课。
他波澜不惊地转回头,继续拧合线路,“也还好,只是这几天漏雨,配压箱进了水总坏,电压不稳定,所以灯丝容易烧破些。”
无论县府里怎么暗示别啥窘态都往电视台抖,对罗云熙而言,是怎么样就怎么说,不夸大,也不卖惨。
习导询问起细节,“哪里漏雨?”
罗云熙眼睛一眨,觉得这城里来的大妹子实在傻得可爱,“配压箱进了水,自然是走廊飘进来的。”
习导呼了一口气,“这样啊,那是南方雨多的缘故了。”
“刚开春,雨水多是好事。”罗云熙温和地为春雨摆脱“莫须有”之罪状,拧紧一字螺母,“先去吃茶吧,活动室的老师应该给备着了。”
梅老师腿寒,站不住脚,扶着拐杖坐在一排长条木凳上,“是啊,大清早从市里赶过来实在是辛苦,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就是来找拍摄角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