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入苑坊,悄然转入襄王府后门。
如何?王妃清亮的声音响起。
郎君一早便将此门到北苑的人撤空,应是畅通无阻,神鬼不觉。
她颌首,将阿布多交于阿坚背着。
灵儿,我不便多走动。你替我好生照看。
是。
春和居中一早备了膳食。清越入了偏殿,见襄王端坐桌前,她不由一惊。
程靖寒起身抓起她的手,让她入坐。见她面容疲累,程靖寒有些过意不去。
殿下安心,事已办妥。
他神情放松了些,嘴上招呼着她进食。
清越因紧张奔波,并无食欲,勉强进了两筷子。
你今日受累了。
妾本与您夫妇一体。清越心事重重,犹豫道,可是殿下,若是东窗事发,您该如何自处?
其实妾不明白她鼓足勇气道。
清越!程靖寒提高了声量。
襄王殿下两人对话被门口通报声打断,圣上有请。
清越面有虑色,不安地注视着他。程靖寒未置一词,跟着内侍默默离去。
皇城与王府毗邻而居,他步态从容,举头望着一只鸿雁飞过天际。
他前脚踏入紫宸殿,皇帝便喝令所有人在殿外候命。
他请了安。片刻宁静后,皇帝脸色阴沉,开门见山道:她在哪里?
今日早食,三尺白绫,尸首还在大理寺。他面不改色。
皇帝眼中怒意初现,他靠近靖寒,嗤笑道:你还在诓朕呢?
臣不敢。
不敢?皇帝冷哼道,你是要朕派侍卫搜府?
圣人他眼见瞒不住,笔直跪下磕头道,臣有罪。
你做得好啊!皇帝急怒,直直扇向他左脸颊,他闪避不及,偷龙转凤,用一个死囚换了她的性命。你当朕是痴傻了不成!
陛下!他顾不得脸上的肿痛,辩道,那女子本不该死。李副将触犯了军规,本应处死。她不过是先了一步。
皇帝冷道:李副将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一奴隶尔,死了还脏了地。
程靖寒的心突突直跳,对着皇帝的威视,一字一句道:南国以仁治天下。天子、奴隶,无论贵贱均是人命一条,陛下何以说出这般话?
听见他居然以天子比奴隶,皇帝心头的怒火更甚,伸脚将他重重踢倒。
你别以为你刚封了王,朕就奈何不了你!
程靖寒胸口被猛地一击,闷痛不已。他倒在地上缓了一瞬,抬起头匀了匀呼吸:如今朝野皆知她已死。陛下若以此开罪于臣,臣入狱事小,只怕言官的谏议会如雪花般飞来。只要陛下受得起。
竖子!皇帝抓着他的衣襟,只手将他提起,右手掐着他的脖颈,恶狠狠道,你威胁我?
臣程靖寒呼吸困难,面色涨红,皇帝的右手却毫无放松之意。
阿耶他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皇帝身子一僵,手上卸了力。他软软地滑倒在毡毯之上。
他看着跪在自己脚畔的少年,身姿俊逸,一双桃花眼更是像极了她。
给她换个身份,此事再不能与旁人知晓。其他人朕自会处置。皇帝缓缓道。
程靖寒咳了两声,好容易喘过气来,便立时跪好:是。
来人,内侍闻声而至,襄王殿前失仪,罚俸一年,禁足一月。
遵旨。内侍行了礼。
谢陛下。他郑重行了跪拜大礼。
滚!皇帝转过身背着手,再不看他。
哟!三哥亦在此处呢?程靖寒方踏出门槛,便听得六弟朗声唤起,日落风凉,您可要保重。
程靖寒整整衣襟,别过脸,若无其事道:六弟也是。
对了,吾今日专程去凤阳阁,探了兰兰。程靖寒神情微变。
她拽着我解九连环,还问你何时去看她。他乜眼看着程靖寒,我本还同她说你这两日就来,如今倒像是我在唬人了。
程靖寒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藏于袖口的手徐徐握紧。
哎呀,三哥也不必忧心,三公主自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何况还有我阿姨在呢。
有劳金昭仪费心。他眼底阴郁。
哥哥客气,我们都是骨肉至亲不是?六弟眯着细眼笑道。
程靖寒轻笑一声,擦过他的肩,步履渐远。程靖荣背着手,脸上现了一丝得意之色。
殿下?程靖寒才入偏殿,清越知他回府,马不停蹄地前来问安。
他倚在椅背上,不置一词。
清越徐行至花梨木桌旁,注意到了他红肿脸庞还有脖子上的暗红指痕。
人安置好了吗?他侧过脸,有意避开她的目光。
她愣了愣,隐了自己的担忧与不安,点头道:按殿下的意思,以扩府为名,新招了几名侍女。目前皆安置在北苑。
她在暮亭居。妾差了灵儿去照料。清越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