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符碎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往城南出城二十多里有个白云观。
我的桃符就是白云观的上一任观主云深道长所制,可惜他一年前驾鹤西去,听说现在是他大徒弟接掌了道观。
我戴在身上是为了求个心安,寻思着明天下午去白云观一趟,看能不能把桃符补好。
浴缸的水渐渐有些凉意,我站起来,水珠顺着我的发梢啪嗒滚落在瓷砖上。
才想起来衣服还在卧室,我拿浴巾裹住下半身,走过客厅时忍不住往阳台望了一眼,门窗都掩得死死的,我却总觉得心下不宁,好似有一双眼睛,就隐藏在某处,正死死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哆嗦了一下赶紧进去卧室。
阮苏送我的衣服扔在凳子上没来得及拆开,估计是周末孩子放学回家,他收敛许多不敢时常打电话对我嘘寒问暖。
妻贤子慧,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偏想着和男人搞婚外遇。
我打开盒子。
衣服叠得整齐,纯白色,躺在一盒娇艳的玫瑰花瓣里。
我心里疑惑,怎么这男装包装得倒像是情趣睡衣?
等我捏着衣角抖开花瓣,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纤细的吊带,绕着领口是一圈精雕的蕾丝花边,裙摆处绣了大朵大朵深红色的玫瑰。
分明是一件女士睡衣。
我先是以为阮苏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玩我,细细一想觉得不像。
方思淼当年入狱后不到半年就死了。
于渭跟我说方思淼手里的视频包括备份的都销毁掉了,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问了阮苏他连连跟我道歉,说是可能在店里的时候和别人的拿错了。
我一时也没有头绪,只好先放在一边。
本来是打算明天下午再去道观,现在只觉得越早越好。订了早上六点半的闹钟,我正要换衣服睡觉。
突然听得巨大的“扑通”一声。
是从卫生间传来的,我估计是沐浴露一类的掉进浴缸里。
老实说我心里一直毛毛的,此时此刻偏偏想起以前一个算命摸骨的瞎子在大街上拉住我,说我命中犯水,因果缠身,最好不要去潮湿阴气聚集之地,我当时嗤之以鼻,反问他难道卫生间浴室也不能去了?
人害怕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后来还是想算了,明天起来再捡。
可是接下来又是“扑通”一声。
扑通。
扑通。
我当下从害怕中也生出了几分火性。
我特么活了二十八年还没见过牛鬼蛇神,随手抄上台灯小心翼翼走过去。
的确是沐浴露洗发液这些东西从台子上掉进了浴缸,我捡起来放回去,站在洗漱台前洗手。
抬头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镜中的人有着一双浓墨细描的眉眼,不笑时也唇角轻翘,让人好感顿生。
肤色很白,光滑细腻如上好的绸缎,我笑了一下,脸颊上荡开两个浅浅的梨涡。
曾经方思淼把我压在身下,用一种喟叹般的语调说道:“你美好得让人有种破坏的欲望。”
他的确毁了我。
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似乎是高三的早读课。
我在座位上背着几篇必考的课文,“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莫华辰早早就背完了,他翻开练习册,附在篇末有一首唐诗,我听他缓缓开口读道。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耳边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念着这一句诗: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纵然是念得柔情似水,我只觉得心肝脾肺五脏都沁在冰天雪地里,从骨子里泛起彻底的寒意。
镜子里映着一个男人的脸。
水流流淌过他俊美的脸庞,乌黑的瞳孔衬着惨白的眼睑,我看着他冰凉的嘴唇贴在我耳后,轻轻哈出一股白气。
我吓得双腿发软,尖叫着想要跑出房间。
却惊恐地发现他骨节分明的双手牢牢箍住我的腰杆。
“你在怕什么?我的小心肝。”
是莫华辰。
他回来了,可是他已经死了七年。
他是来报复我的。
我知道。
我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然后猛地摔在地上。
不能留在这里,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被莫华辰抓住我的脚腕将我拖进浴缸里。
水开始渗出来。
莫华辰站在浴缸边看着我笑,恶意的,似乎是志得意满的。
他赤裸着身躯覆了上来,弯过腰和我四目相对。
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先是眼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