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又是几天过去，昏睡的红龙终于恢复了意识。但是，就在他清醒的那一刻起，龙岛就像突然沸腾了的热水，失去了原有的平静。

    “呯——”巨大的身躯撞在了山壁上，伴随着身体滑落和石头滚落的声响。

    “吼——！”被拘束的红龙双眼怒睁，恐吓着来犯者。

    “该死的，你靠过去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雷克斯吗？”将同伴努力拖回来的龙族咆哮。

    “我只是看他醒过来了，想问他感觉怎么样，”脸颊一片红肿的雌龙回以相同的咆哮——碎石滚落、尘土飞扬，不扯着嗓子吼叫，她们根本听不清楚，“天哪，我们难道不是青梅竹马吗？该死的雷克斯，他跑哪儿去了？”

    “滚——！”红龙将向他靠近的雌龙一翅膀扇开，锋利的爪牙几乎就要撕烂对方的皮肉。明明年纪不算大，但是法尔发出的威压，却让年轻的龙们感到了无边的恐惧，一头头离开了洞穴——长老都被对方震晕了过去，难道她们留下来当炮灰吗？

    不远处，外出觅食的雷克斯拍着翅膀落地，当看到洞穴的震动时，下一瞬间化为人形的他，话语中带着惊喜：“法尔醒过来了？”

    “你最好等等再进去。”鼻青脸肿的龙族话音未落，雷克斯早已挣开龙群，直接冲入了洞穴。

    众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这时，她们再次听到了法尔愤怒的咆哮声，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声响。

    怎么感觉法尔更生气了？

    拍开就要落到头顶的碎石，年轻的龙族道：“看来雷克斯也制服不了他了，我们要进去吗？”

    她们互相对视，一头龙按着自己的伤口，“嘶”了一声：“算了，让他们兄弟再待一会儿吧，我们到时候再过来。”

    “雷克斯不会出事吧？”

    “他们是兄弟，法尔不会下死手的。”

    山体又是一阵晃动，从洞中吹出的风中，满含碎小的砂石，足以想象洞内的不平静。好在，一阵又一阵咆哮过后，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而雷克斯并没有被轰出来。

    果然只有雷克斯能制服几近疯狂的法尔。众龙无奈地叹气。

    “走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可不想再受伤了。”

    她们化作龙形，陆续拍着翅膀离开了。

    而洞穴内，一开始就如她们所想的那般不平静。雷克斯在还未靠近法尔的所在时，便被他的翅膀拍了开去。

    “法尔！”

    回应雷克斯的，是法尔愤怒至极的怒吼。

    雷克斯将落在身上的小石头拍落，站起来，重新往洞穴而去。下一刻，便见一双巨大的翅膀，朝着他扇过来。

    他再一次被抗拒了。

    认识到这一点，半跪在地上的雷克斯面色并无改变，只是情绪低落了许多。他看着远处法尔抗拒和不信任的眼神，只觉得胸闷得厉害，像针扎一样。

    还不如把我骂一顿……至少让我靠近你……

    雷克斯第三次向法尔靠近。而失去耐心的红龙，因为愤怒，因为心中难以压抑的狂躁，第一次伸出了他的利爪，第一次，向着他的兄弟发出了攻击。

    龙的爪子一如利刃，而雷克斯赎罪一般不愿逃离，甚至下意识地站定并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风被破开的声响，接着，雷克斯便觉得脸颊一痛，他后退一步，有血液飞溅开来。

    雷克斯诧异地睁眼，他摸上自己的脸，发现只有三道血痕，他本以为法尔会下狠手，但显然，对方克制住了。

    本在愤怒的红龙，咬牙切齿地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往后退却：“滚！”

    雷克斯的眼睛变得通红，他想笑，却实在扯不起嘴角。他往前迈开一步，向着色厉内荏的红龙靠近。

    红龙抗拒着，却没有再伸出他的爪牙，也没用它的翅膀将雷克斯推开。

    于是雷克斯如愿以偿地，以三道伤口的代价，来到了法尔身前。

    “法尔。”他唤道。

    红龙巨大的身形忽然缩小，化作了人形。法尔的四肢和脖颈依旧被锁链捆缚着，在雷克斯开口说下一句话前，面无表情的法尔就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压在地。

    法尔用的力气不算小，雷克斯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了青紫的痕迹。

    “你以为这次我还会心软吗？”手上的力气加重，法尔如愿听到了雷克斯变得沉重的喘息声。而雷克斯脸颊上的伤痕，血液缓慢地流下，让他的指间变得濡湿而粘腻。

    “你以为你不躲开，我就会原谅你？你这个……”法尔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被雷克斯背叛，他原本是那样的悲愤，那样的绝望，他心中叫嚣着想要毁灭这一切的欲望，但是看着雷克斯通红的眼眶，他发现，自己该死的又再一次心软了。

    也许我该杀了他，然后再自杀。他这样想着。

    “对……不起……”雷克斯困难地发声，几乎就是气音。他伸出手，竭尽所能的揽上法尔的肩膀，像是想要拥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