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今日碎的第三十七个玉盏,冯时安只觉得自己脊梁骨飕飕的冒凉气。
从先皇伺候到现在帝位上这一位主儿,冯时安几乎看着云同尘长大夺权,再到现在这地步。他虽只伺候过两主,却也没听闻过谁继承帝位后会将寝宫移回太子殿的。
朝中百官个个盛着谏书上来,又被云同尘一一挡了回去。
书案旁云同尘稍一侧头,冯时安立刻将茶地上前去,一把尖细嗓子连声都不敢出。
云同尘喝了茶,将茶杯放在文官递来的折子上,冯时安只疑心他要将茶泼了,隔日上朝时再同下官说“遭了水患”。却罕见的听见云同尘问他:“这些文官不好好看文书,却对朕的寝殿建在何处这般关心?”
冯时安心道要遭,这话他如何答得上来?他一哆嗦,默默在心中替自己捏一把冷汗,刚要看开口就见云同尘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就取来外袍给云同尘披上。
云同尘斜睨他一眼,“回寝殿。”
御书房内,折子上的茶杯应声而倒,它在地上转了半圈,“喀嚓”一声裂成两半。
作为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冯时安只有三个地方没去过:一是皇帝寝殿,二是汤泉温池,三是锈春湖。
旁人只道这锈春湖是皇帝遇见一位女子的景湖,女子肤若凝脂,呵气如兰,偶然在湖边轻点湖水,搅动一池春色。
云同尘将话本放下,对着面前人问道:“成日里编排这些东西,好玩么?”
他说着走上前去,寝殿旁连着几节铁锁,这锁链通体乌黑,紧致密匝的锁在一起,扣在尽头的软塌上。
榻上只待着一个人。铁锁穿过他柔软的项颈,死死锁在身后。这人肤白,精瘦,握拳的指节着微微泛着红色的血痕,被他一拽直直跪倒在云同尘面前。
“我在问你话。”云同尘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玩么?”
“咳咳…”地上的人影咳了两声,伸手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强撑起身子笑道:“你知道我一向不说假话。”
云同尘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面前人的手指细而长,像上好的素玉。
“这样一双手,要是废了,朕还真有些舍不得。”
说罢他一拢袖子,负手朝外走去。
“真也罢,假也罢。朕只提醒你一句,可不要把这地牢,看做是你的战场才好。”云同尘冷笑一声,戏谑道:“我说的不错吧,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