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半路</h1>
体育西路这个人口密度,迟早进化出新人类。
许知月一边在人潮拥挤中进站一边想,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刷邮件。
手肘撞到身边的中学生还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许知月瞪了回去。
她在国外的时候注册的Gmail,早被墙了,但是一直懒得换。
或许是因为人流量太大了,VPN也卡卡的登不上,Instagram也刷不出新来。
一无所获。
扶梯下到了楼层,许知月把手机再装进口袋,掏出羊城通充值。
为了省羊城通刷够次数就六折的几块钱。
换做是以前的她,应该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的。
爸爸投资失败,变成了被执行人,资产被冻结,本来以为能够继续在国外混日子的美梦破灭。
她只好拿着不上不下的大学不好不坏的成绩回国。
曾几何时她也是人群中背香奈儿吃高级法餐的富家女孩,此刻她挎着珑骧,尼龙材料的包里装着沉重的电脑和一叠还没投出去的简历。
微信突然弹出消息:
布布不吃香菜:「怎么样了?」
是她多年的好友布宵郁。
月亮不亮:「不怎么样。」她敲下回复。
布布不吃香菜:「我朋友那边有个所,我帮你运作一下?」
月亮不亮:「好啊,哪个所?」
布布不吃香菜:「叫啥来着……知阕。」
许知月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摔了。
这可是知名大所,投简历她都没敢投。
月亮不亮:「不必运作了,我进不去。」
布宵郁那边没回她。
耳边响起滴滴声,地铁门打开,她随着人潮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沙丁鱼罐头带着沙丁鱼们往番禺广场前进,噪声大得许知月听不清耳机里歌曲的声音。
她盯着屏幕上的歌词:
“有人等我 有人爱我”
她摘下耳机,没有人等她,没有人爱她。
陆叙今早刚开完庭,吃了午饭后正驱车回所里,祝恒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他接了免提。
祝恒是他们所里的一位合伙人,或许是年纪相近的缘故,和他关系不错。
唯一不同的是祝小爷属于有点家底又肯往上攀爬的人,他是没有家底只好往上攀爬的人。
但他爬得更高,他创办了知阕。
“陆par,你那是不是缺个助理来着?”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助理上周因为个人原因辞职了,目前为止他确实没有物色到合适的助理。
“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广州的路况就是没有路况,无论哪个点都堵得水泄不通。
“我朋友给我推了个妞儿,美国刚回来的,虽然学校不怎么样,但应该英语还行吧。”
祝恒的“妞儿”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经手什么皮肉交易,他不禁被朋友的措辞逗笑了。
“行,你把她简历推过来我看看。”他应下,却也没说是不是一锤定音的给就要他做这个人情。
“OKOK,我忙去了。”祝恒知道他的性格,没再追着要结论。
电话挂断,钢筋森林里穿梭的车流继续前进。
布布不吃香菜:「搞定啦,八成有戏,等面试通知吧。」
许知月刚刚回到家里,把包随意扔在地上,打开手机就看到布宵郁的消息。
月亮不亮:「啊啊啊啊啊谢谢宝贝儿~」
布布不吃香菜:「大恩不言谢,啾咪。」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如果真的能进知阙。
如果真的能进知阙。
许知月无比兴奋地在床上打起滚来,又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看来老天爷还没放弃她嘛,过几天可得请布宵郁吃顿好的。
此刻陆叙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他看着邮箱里躺着的那份简历,上面的那份证件照印着折磨了他整整十年的女人:
许知月。
思绪被这三个字拉回十年前的那个残酷夏日,初尝情欲滋味的少男少女,她的眼泪和细腻皮肤柔软的触感都那么真实。
只是第二天他就成了“强奸犯”,自己的母亲无助地给她下跪,继父的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而被“强奸”的许知月呢?
她轻描淡写地说:“好啊,你们两个人滚出我的家,我就不计较这件事。”
他和母亲收拾行李离开的时候,女孩随即远渡重洋,再无音讯。
陆叙用指腹触碰屏幕上的两寸照片:“许知月,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拨通内线电话告知人力通知她来面试。
陆叙站在落地窗前,窗外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