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07、步後塵</h1>
鳳嬌抬頭看去,目中掩藏不住的驚愕,原來正是方才翠姊口中所說的寶鳳。
印象中寶鳳中比她大了四歲,今年開春就是十九了,面貌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絕非奇醜無比,相貌平平,倒有一股小家碧玉,清清白白的感覺。
寶鳳生意一直蠻好,不論碰和叫局擺檯面哪一件,都能讓老鴇翠姊高興一天,但這種興頭卻也持續到去年為止。
寶鳳認識了一個揚州的客人,剛開始兩人還處的蠻好,那個客人也很願意照顧她,一連幾天在她這擺了幾個雙檯,熱鬧的很,光是頭面首飾胭脂香水,就不知有多少送給她,說了無盡的甜言蜜語,直把個十八歲的少女一顆芳心弄的暗跳,自然而然的,寶鳳便真的墮入了愛河之中,渾然忘記了前人苦不堪言的結局,整天像新婚婦人一般,沈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期待中。那揚州客人在知道寶鳳對他的心意後,也與她道明自己對她的心意,寶鳳聽說,內心如何的不喜,又見那揚州客人不顧家中有正妻,毅然許諾要為她贖身,並迎娶她之事。
寶鳳一聽說要為她贖身,而且還要娶她,心中只又感動又歡喜,就算聽他說他家有妻室,也一點都不在乎,哪怕自己只能做個小的。
自打那揚州客人說好要替她贖身一事之後,寶鳳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只用心做那揚州客人一人,連著其他的客人叫局也一概都回絕,打定了心既然他要娶我,那我也要為他守身,內心十分堅定的信任揚州客人對她做出的諾言。
老鴇為此事雖不高興,但念著那揚州客人是個有名的富戶不好多說什麼。
但當到了揚州客人啟程回府的日子,寶鳳怕他忘記,在他臨行前又與他說了贖身一事,那客人聽說,面上即有些怔愣,只推說眼下一時沒有那麼多洋錢來給她贖身,待他回去之後,自然會叫人過來再來辦理這事。寶鳳不願去相信謊言,自然選擇相信他,等到那揚州客人走了之後,一連過了幾天,仍沒有回信,老鴇已經開始急了,但寶鳳仍然不願相信,依然茫茫然等待,一連半個月都沒有接生意。
就這樣漫無遍地邊際的等了一個多月,別說揚州客人了,就是一個僕從,一封信都愣是沒有再出現過一次。
到了這會兒,寶鳳這才有點漸漸死心,在這一個月茫然等待中,又染上了鴉片煙癮,一天燒個十幾枚煙泡都不是事,光一個月的開銷就盡數花去了千塊洋錢,老鴇見不是事,便要她重開門做生意,但寶鳳仍然相信揚州客人會回來一樣,不論老鴇怎麼說也不肯重做生意。
翠姊真是氣的沒法了,罵不是,打也不是,沒法子只得隨她,等她把洋錢都揮霍完之後,看她如何是好。
鳳嬌見她妝容未卸,出局衣裳也沒褪,便知她是剛出局完回來,又見她滿面煙容,兩手指甲都烏黑烏黑的,知她鴉片癮不小,遂放下水煙袋,讓她上坐:“怎麼有時間到我這來了?”
鳳嬌拿出裝好的鴉片煙請她吸,寶鳳接了,躺在煙榻上,便點煙簽子開始燒煙:“我方才在樓下聽到翠姊在罵,於是就想上來看看。”
鳳嬌也早猜到是這樣,嘟噥道:“媽媽也真是的,什麼都說是我不好,一不好就要打要罵,她可知道我心裡的苦嗎?”
寶鳳聽著鳳嬌逕自在那訴苦,並不搭腔,就著鴉片煙一連吸了數十口,突然道:“我聽說你有了新客人了,床上躺的那位就是嗎?”
鳳嬌聽說,登時就想到方才的事,臉上就有點紅,點點頭。寶鳳一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就想起了之前的自己,不由感嘆道:“你也好了,有了新客人。”
又問那個客人是誰,是做什麼行業的,家住哪兒等等諸如問題。
鳳嬌含羞說道:“才做了兩天,我哪知道的這麼多呀?”
寶鳳見她這幅春心蕩漾的模樣子,又讓她想起爽約一事,登時面上就有些冷冷的:“你也不要得意,像他們這種出來玩的,能有幾個是真心的?”
鳳嬌知她是因贖身的事而耿耿於懷,所以並不搭腔,寶鳳見她沒話說,又道:“這陶鴛生陶大少爺,看你這樣,量你也知道的不多,就讓我來告訴你一點吧。”
鳳嬌不解她有何要對她說的,只聽她道:“陶鴛生陶大少爺,在蘇州幾乎家喻戶曉,正好我老家也是蘇州的,聽過一點他家的事,聽說他家三代,從他祖父那代開始考科舉,從秀才到舉人,再到進士,一連三試,都讓他祖父拿了一甲頭籌,最後榮獲進士及第,進了國子監處事,可謂是順風順水,官運亨通,然後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更是做的比他祖父還要厲害三分,就前幾年不是還有報說髮賊軍餘孽匿藏在蘇滬一帶嗎?結果朝廷得了情報,派了他父親前去蘇州鎮壓,不出三個月,就把餘孽全部擒獲,後也因此升二品頂戴,海外的來,自此他家是再無人不曉了,再到了陶少爺這代,我只聽說他沒像父爺那樣做朝廷命官,反倒是進了招商局處事,也不知他如今為著什麼事跑到上海來了?”
鳳嬌聽到這里,曉得他家背景是如此顯赫,心中不覺空落落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