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0/1 雪</h1>
“今年冬天,太冷了。”
那是漫天飞扬的大雪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缟素同这飞雪将皇宫装饰成悲壮的颜色,一切污垢都随着皇帝的离世而被掩埋。
与那雕刻精致华美的梓宫相比,跪在前的少女消瘦的同不合时宜开放的梨花一样,是雨打风吹后的脆弱和绝望。
那是大行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因为害怕上天会夺去这个孩子便命工匠打造了一模一样的金身放在寺院里。她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比着太子去的,可见皇帝对她的宠爱。
而如今她正跪在那个最爱她的人的棺木前,双目因为流泪而红肿着,玉芙蓉一般的脸苍白的同殿外茫茫白雪一样。
“公主,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太后叫您去休息会儿。”
“那是,我的父皇,我只是两天没合眼,可他却是长眠了。”声音缥缈如雾,含着无法忍受的伤心和难过。
“绿意姑姑,我好冷,好冷好冷,为什么今年的冬天这么难熬。”奴奴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绿意,“太后如何了。”
“太后刚醒,一醒来就叫奴婢过来看看公主。”
“只是父皇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便去看望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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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死带走了太多东西,对太后而言到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那青丝后的花发快要藏不住了。
“奴奴怎么样了,还是不肯回来?”
绿意进门,接过身旁人的茶给太后送去“公主说一会儿就过来。”
“我可怜的奴奴啊。”太后缓缓站起,走到殿外“这几十年,我也是在一场场雪里送走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长姐姐,送走了先帝,如今又送走了皇帝。”
“可怜我的奴奴还那么年轻,我却又老了,以后这宫里还有谁能护住她啊。”
雪,无声的落着,似乎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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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同元涑下棋,身上裹着狐裘正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元涑已蓄起胡子不再是昔日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
“现在终于是尘埃落定了。”元涑手执黑子摩挲着自己的胡子。
楚易脸上没有半点开心,倒是多了丝落寞。
“他一干二净的走了却还是在我心上插了把刀子。”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少了些红尘气息却越显得俊艳。
这局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的棋局胜负未分却差点被匆忙跑进来的小郎君撞掉。
“阿敛。”
小郎君扑进楚易的怀里,冲元涑嘟着嘴“都是因为你,阿父都不陪我。”
“这怎么又怪到我的头上了。”元涑伸手捏了捏小郎君的脸,软绵绵的和芙蓉楼的糕点似的。
“就是你,每天拉着阿父下什么棋。”那张小脸皱着眉头格外生动,虽然长相随了楚易但眉眼间的神采像极了那位。
“这下棋是为了修身养性。”元涑来不及说完就被楚敛打断“可阿父生病了下棋也能好?不如睡觉来的实在。”
“雀山,是我平时太娇惯他了。”楚易将楚敛裹入狐裘中,歉意的看着元涑。
“阿敛是天资聪颖的,只是自从有了他后你便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依旧是我罢了。”
在楚易暖烘烘的怀里,楚敛眼睛一闭一闭的马上就要睡去,元涑示意屋外看守的将他抱下去,室内一下子又只剩两个人。
“她还是不肯见阿敛?”滚水入茶,清香四溢。
“只是不肯见我而已。”茶水入口,是涩中带甜。
“宫里传来消息,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自阿敛出生后她身体就不好如今又如此伤心,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宫去看她啊。”
“可她现在又怎么肯见我,见我这个弑亲仇人!”说到激动处他咳嗽不止,扶着小茶几稳住身形。
“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就是我啊。”双目合上,一滴清泪滑落,滴在衣服上湿透了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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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后的劝说下奴奴并没有再在棺木前跪坐一宿,只是还是睡不着,一闭眼满是父皇带着她在宫里各个角落玩耍的画面,或者联合起来捉弄母后的场面,也夹杂着楚易和山河书院的画面。
红豆看着坐在贵妃榻上的奴奴,忍不住出声“公主,小心着凉。”替她将狐裘拿来,同楚易那条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些。
奴奴沉默的接受着,当红豆要离开的时候她开口“他怎么样了。”
红豆不知道如何开口,就听奴奴又说“这宫里还有不是楚易的人吗,他现在如何了。”
红豆立马跪下“宁王大病了一场,如今还在病中。”
“是吗,他病着就好,如果他什么事都没有...”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
“那我父皇的死又算什么”
“原来他也会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