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大梦初觉</h1>
常怡站在家门前,看着韩滨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她拭了一下犹在湿润的眼角,转身走进门去。
楼下客厅的灯已经熄灭,显然累了一天的蔡嫂已经去休息了。她本想举步上楼,经过走廊的时候,看见那头父亲的屋子里,透出来一抹微光。她心中一动,转过脚步,向父亲的屋子走去。
推开门,看见一室月光,窗下二姐背对着自己站着,正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姐,你没睡?”常怡问。
常欢回过头来,看着常怡道:“小水走了?”
常怡知道站在这扇窗前,能看见大门进出的人,刚才韩滨送自己回来,肯定被二姐看见了。她点头嗯了一声。
常欢回身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月光下,都有无限心事的姐妹俩,全都没什么睡意,常欢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低声问妹妹道:“你还想跟小水复合?”
常怡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以手支颐,说话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道:“没有。”
常欢点头嗯了一声:“我也这样想,过去的就过去吧,放下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常怡伤心了一个晚上,对这个话题不想再提起,跟姐姐两个人默默坐在毫无声息的房间里,很久,只有父亲微弱的喘息声在静夜里微微可闻。
“一切都是因为他!”常欢看着父亲,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
常怡目光转向父亲,想到过去父亲的所作所为,那么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事情,为什么都是自己亲生父亲做下的呢?害了自己的前半生不算,连往后的幸福也一并夺走了,这一生,全都毁在父亲手里,她心头无限痛楚,轻轻咳了一下,没有作答。
“细算起来,这一切的根由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三个都不是男孩!多愚昧,多无知,多可笑!为了一个男孩,养情妇,杀人,娶一个小自己二十八岁的女人!这样的人是你我的父亲,我俩可真是倒霉!”
常怡嗯了一声,听着姐姐发泄怒火。
“而现在所有人都走了,二老婆,小老婆,私生女,甚至那个金贵的小老婆养的儿子,全都离开他了,病成这个样子,竟然只有我们俩守着他,人的一生,还有比我们的父亲更愚昧的么?如果他不是这样无情,起码此时我们的母亲会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以母亲的性格,会照顾他伺候他,他怎会像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常怡点头,想起母亲,语气中全是无尽的思念,“妈妈确实是天下最好的人。”
“也是最傻的一个。”常欢语气中都是浓浓的叹息,“爱错了人,若是能及早抽身而出,也不至于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太过痴心,最后害了自己,反成全了别人。”
常怡不想说过世母亲的是非,只随口应了一声,对姐姐曼声道:“姐,你不要总是想着母亲,我病了这一场,死了几回,现在回想起来,人生的许多事,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出口气,若有所思地说:“想开了,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幸福,其实就是一个感觉,看开一点儿的人,更容易过得好些。”
常欢看着妹妹笑了,摇头道:“你能这么想,我真替你高兴。”
“姐,我不光是为了我这么想,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常欢困惑了,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的人,一时不太明白自己哪里需要妹妹操心。
常怡清澈的眼睛看着姐姐,微微点头道:“是啊,姐,你这些年东奔西跑养活我们两个,把我这样的病人照顾得好好的,确实了不起。可我还是想着你能幸福,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一辈子平安有福气——”
常怡话没说完,常欢已经哧地笑了出来,摇头叹道:“好男人——这天下有那物种存在么?”
“有啊”常怡轻声说,加了一句,“比如大胖,比如小山大哥……”
“小山?”常欢眉毛抬起,笑了一笑,转念间想起他今天晚饭时说的那些话来,再也不会辜负自己——他说这话的神态历历在目,心中怦然而动,嘴角的笑容收起,一时不语。
其实如果母亲不曾那样血腥地故去,她跟他之间,还是有无限的可能的吧?
谁知道呢,就算不想嫁给韩家人,能跟白雪萍抢枪未婚夫,也是让她想起来就很兴奋的事。
可惜白雪萍已经撤了,这样不战而获的战利品,隔着母亲流着血的头颅落在她手里,她嫌烫手。
常怡看了姐姐的神态,姐妹连心,知道姐姐一定是又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她轻声劝道:“姐,你这样不是办法,如果母亲活着,她一定不希望你满心都是仇恨地过后半辈子。”
“我没有报仇呢,等我报了仇,我当然不会是这样子。”常欢哂道。
“你打算跟谁报仇呢?”常怡早知道自己的话对姐姐不会产生影响,看着二姐脸上激愤的表情,心中暗暗为她着急,却无能为力,自己想了一会儿,看着床上的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