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青年俊彦</h1>
韩岳把听诊器扔在桌子上,捧着头,长长叹口气。
他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
受不了那些来这里看病的乡亲看他的眼神,受不了他们一句又一句地劝慰与询问,好像他的婚没法结了,他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他是快要活不下去了,这诊所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连晚上和周末的时间都搭进去,也还是有看不完的病号!
闷闷地盯着桌子上的病历,半天才看清病历上娟秀的字迹,是白雪萍留下的。
这个诊所,触目可见的地方,到处都有白雪萍的痕迹。
四年前他实习结束,考到了医师执照,回到花溪镇,面对的是家人的不理解和镇里乡民的冷嘲热讽,有的乡亲当着他父母的面,打听是不是小山在城里惹了什么祸事,好容易飞出去的大学生,怎么突然回来了?那个时候,他除欠了一身的助学贷款,什么都没有,想在家乡开业行医,房子,贷款,药品,器械,统统都要他自己出去联系。焦头烂额时,在外地作护士的白雪萍回来了,在常晟尧、韩嫣和韩母的一力支持下,留在了青山诊所,四年了,从不曾离开。
相比农村乡镇上那些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赤脚医生,他良好的医术,毫无瑕疵的医德,加上俊朗沉稳的外型,让他的诊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成功。后来听了极有生意头脑的弟弟韩滨的话,在诊所旁边开了一家青山大药房,借着韩岳的医术,顺顺当当地成了附近几个镇最有信誉的买药点儿。
之后韩滨建议他将青山大药房做成连锁,以一年一家分店的速度,在方圆几十里的几个大型镇子都开上分店,缺医少药的乡下小镇,正规药店的生意注定前途光明一片。
从那开始,韩岳开始了日夜不宁的创业生涯,不但要关心进货渠道,药品保管,还要负责打通各方面的关节,甚至亲身到各个分店坐诊,如此搏命一般地拼了几年,他作为良医的名声渐渐远播,创业最艰难的一段渐渐过去了,来花溪镇青山诊所的病人填门塞户,韩岳实在□乏术,顾不了药店生意,这时他神通广大的弟弟韩滨再次出马,给他请了个经理,许鸣,专门打理青山连锁药房的生意。在这个过程中,白雪萍始终都伴在他身边,那时她告诉他,她之所以学护士,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留在他身边。
四年的朝夕相对,她的影子在他的世界里无所不在。韩家上上下下,从耿直不苟言笑的韩建设,到韩嫣九岁的儿子常启骏,全都喜欢白雪萍,而韩母更是对白雪萍一万个满意,常常说韩岳:“你前世有福气,这辈子有雪萍这样的好女孩相中你!你要是敢娶了别人,我头一个不答应。”
韩岳苦恼地合上病历——如今母亲不答应也不行了,因为白雪萍离开了。
在宣布两个人订婚之后的半个月,跑到她远嫁市里的母亲白玉茹那里,只留下一封信,一封让韩岳摸不着头脑的信,上面写了一行字:
小山,这一生我从没输给任何人,可没想到我用了十年时间,最后竟然输给了你!
他看不懂这些输了赢了的话,想找她问清楚,可这时候才发现跟白雪萍共事四年,他竟然不知道她母亲白玉茹到底住在哪里!
她什么时候兴起离开的念头的,什么时候决意要离开自己,他一无所知。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远远近近的老亲少友的探问,满心郁郁地不知道怎么给个未婚妻突然离开的理由。
他叹口气起身,拿起病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站在门口,见外面等着看病的有不少年轻女性,他这里没了女护士,诊视异性极为不便,每次都要找熟人陪着,免得横生枝节,此时举目望去,偏偏这时候一个脸熟的都没有,而排在门口的那位妙龄女子,见总算轮到自己了,起身就进了诊室。
韩岳只好站在诊室门口,问里面的病人道:“你怎么了?”
“我咳嗽一个星期了,今天早上觉得有点发烧……”
韩岳心想看来一个熟人是省不得的,他总不能站在门口听她是不是得了肺炎吧?
转过头来,在人群中满心希冀地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熟人面孔,可惜竟然是他最头疼的陈家阿婆。
先拿本子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暗暗诅咒这运气,方对阿婆招手道:“陈大娘,你过来一下行么?”
那厢的陈家阿婆见小山喊自己,十分高兴,拄着拐棍子颤巍巍地颠着过来了,边走边道:“小三(山)啊,你对象咋的了?咋一声没曾(吭)就跑了呢?”
韩岳听见陈阿婆漏风的牙又问起这个话,头立时大了,躲不过去,硬着头皮答道:“你老人家今天又来了?来了就进来帮我陪诊吧?”
陈阿婆九十二了,因为家里孙子媳妇和重孙子媳妇整天吵架,老人家经常犯病,一犯病她就跑到韩岳这里,让韩岳给她看看,所以她是这里常客,基本上天天都在。
“行行,哎呀,以前都似(是)雪萍跟你俩在里面看病,现在她跑了,我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