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1章 沉沉</h1>
他看起來相當平靜,有種下一秒就要跳進月臺的淡定。
他說既然髒了,就換條新的穿,這破玩意他一會兒就給處理了。
姜然接過蘇敬遞來的手帕,她捏著它坐在沈伽唯的書桌上,腳尖垂著,輕輕地蹭到了他的睡褲。 她的裡子現在很狼狽,所幸面子上仍是過得去的。
而搞成這模樣,她還能心安理得地坐著,全都是托了吊襪帶的福。
她與他們兩心相知多年,衣櫃裡早已沒了連褲襪的影。 它保暖,但它非常不方便。 扯得開倒也罷了,萬一扯不開,他倆也會很光火,會直接上牙咬。 她在影院和畫廊的雜物間裡遭過罪,所以她長了記性。
如今,吊襪帶才是她的最愛。 只因再晚再遲,它也會給主人們留著一道愛的門縫。
大家在一起鬼混得久了,有時候她手心一握,就知道來者所為何人。
她對他們如此瞭若指掌,難免會生出倦怠感來。
姜然認為,如果他們看到兩根帶子就能硬,就能扶著傢伙闖進來,那她便不用費事跪著練舌功了。
沈伽唯見她耷拉個腦袋,裙擺翻在大腿上,就主動請纓替她收拾殘局。 他裡裡外外地把姑娘收拾清爽了,雙手撐著桌沿朝她倚過來。
他吻住她耳側的碎發,一下又一下,淺淺柔柔的。 沈先生眼裡含笑,跟她賠了一句對不起。 他言簡意賅,並沒有喚她小然。
這句道歉真誠樸實,只得三個字而已。
他隨即拉開書桌抽屜,從裡面翻出一隻深藍色的鑰匙包來。 沈伽唯用食指絞著上頭的銀鏈繞呀繞,笑著問她喜不喜歡那棟私宅。
他說他看過她的草稿本,上面就有院子裡的銀杏樹。
他說,雖然宅子貌似很難打理,不過有他在這兒,會一直請人代為照應著,基本可以保證隨到隨住。
「二樓盡頭那間最大的,採光好,你正好拿來當畫室用。 假如屋裡的裝修你看不上,我抽空再找人設計。 」
「沈伽唯...... 」
「噯。 」
他應了一聲,將鑰匙包滑進了她的大衣兜裡。
他告訴她,以後那就是她的屋,大伯哥手邊暫時沒有別的賀禮送,她若是不嫌棄就收下來。 人生在世講究未雨綢繆,將來哪天她受了委屈,至少還能買個機票飛過來避避難,哭上一哭。
蘇敬聽了這話,並不吭氣,只把眼鏡取下來使勁地擦。
臨走前,他站在沈伽唯面前替對方整理衣領和髮型,算是略表孝心。 然後他捂住大哥的後腦勺,手勁向裡一收,兩人的額頭就撞在一起了。
阿弟的眼睛是個細長條,但它們傳遞出來的資訊一分也不少。 沈伽唯斂著視線向下看,很固執地消極抵抗著。
他呼吸粗重,聽到蘇敬用耳語的音量說了三個字。
他說,悠著點。
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孫子,讓他悠著點。
書房門合上時,沈伽唯的臉垮了下來,他確實不大舒服了。
就是現在,他嘴裡還有她的味道,它澀澀的,略微有一點咸。 它袢著他的舌尖不肯走,如春蕊徐徐催開,大約只會變得越來越濃。
他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心跳由快變慢,沸騰的小腹也逐漸冷了下來。 他算著時間,知道剛才抱著親的姑娘,又在別人懷裡了。
她陪他過了聖誕和新年,她對他笑,對他張開大腿。 期間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要什麼她就給什麼。
她貌似很大方,好像給他留下了很多念想,可他仔細一品,才發現那些念想其實空空如也,竟是什麼鄭重的承諾也沒留下。
沈伽唯環顧四周,視線最終落定在書櫥裡擺著的一對瓷瓶上。 他想起自己犯的傻,居然還拿了個小手電筒往裡照,他以為她會在瓶身裡卷個紙條,給她望眼欲穿的姘夫留一行情詩。
偏偏她啥也沒卷,那就是兩只瓶,且造型做工看著特別像殘次品。
姜然說了,它們非常醜,他亦有同感。
可是父不嫌子醜,他望著凹凸不平的它們,就覺得他和她隔得再遠,也是一家人。
誰規定一家人就非得天天黏在一起。
他願意當牛郎,願意年年挑著扁擔在鵲橋上與她相會。
他不比這對仙人福氣好,自家的瘦田怎麼耕都不肥。 他知道,那扁擔筐裡斷斷是沒有龍鳳胎的。 可他還有她親手燒出來的瓶,勉強可以視為好事成雙。
沈伽唯在書房裡摸著下巴思來念去,約莫九點時,忍無可忍的沈太太終於跑過來砸起了門。
她拜託他趕緊去洗個澡,吉時已到,他們該動身去拜會樓老爺了。 他狠狠一腳踹上茶几的邊緣,然後用最和藹的聲音告訴她自己馬上就來。
丈人即是丈人,再不濟,他也會在人前喚一聲爸。 至於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