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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朝 番外(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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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这是种拆穿,或者也打破他自己心底的一丁点幻想,因她出现在镇江,不过是一场正常的学校活动,同她去德国,或者英国,都没什么区别。

    只是刚好在镇江罢了。

    连愧疚什么,指不定都没有他以为的这么多,三少在心里冷嗤。

    她却很厚脸皮,好像这两日不见她,她是跑到哪里寻了砂纸,打磨自己去了。雪朝凑了脑袋去看她,一面拖长了声音地,“哦……你同护工问我了?”

    她从前只是个闹人的小孩子,并没有刻意撩拨过什么人,如今她特意穿了件好看的西洋裙子,喷了花果香,又非要同他拉近距离似的,让颜徵楠一时有些受不住地,耳根红了红,连声音都紧了一些,“是他自己要讲。”

    小男孩闹别扭似的,他唾弃自己。

    终于雪朝放过他了,又站起来,哄小朋友一般的口吻,“我同你妈妈打电话了哦?不过她说要你等一等,家里的人在路上了。”

    雪朝偏了头,看窗外的树叶的枝条上,散着的一小轮光晕,伸了个懒腰,又很有耐心地,问他,“今天阳光这样好,要不要出去转转?”

    上一回是雪朝腿受伤,被迫坐了许久的轮椅。如果要出门,总要丫鬟和三少来帮忙推一推,或者下楼梯,需要人抱起来。纵然一开始有一些新鲜感,不能自由行走的时间久了,很快她便开始抱怨,轮椅的生活多么枯燥无聊,恨不得颜徵楠在她面前走快了一些,都是炫耀自己有一双健康的腿。

    可如今也轮到雪朝帮他推着轮椅了,这样的风水轮流转,也未免来得太快了一些,让人禁不住偷偷感慨,写命数的那位,有时候故技重施地,有点黔驴技穷的意味。

    医院门口有一方小花园,花朵和树木,都让人心生愉快。零零散散的几个病人在树荫下闲聊,雪朝同他寻了个阳光刚刚好的位置,便一股脑地坐在草地上,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书,不再叽叽喳喳,也不再用一百种望闻问切来轰炸他了。

    像是一种新的战略,或者在捕食动物的眼里,甚至像极了蛰伏。可是战略和蛰伏都是有目标的,她的目标是什么呢?

    三少不明白。

    人的判断是一架不断被校准的仪器,一次又一次的偏差和落空,控制欲太强的大脑,会将偏差值过高的那个选项,直接划掉,以免重蹈覆辙。

    这个年代连一点点误差,都会要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是一个出现了太多次,像命运考试里最敷衍的,错误选项呢?

    三少呼了口气。

    租界的阳光总会给人现世安稳的错觉,甚至觉得这些外来的力量带来的似乎是一种规整和体面。可外面呢?外面的世界,是连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都不一定能平安回家的

    颜徵楠想到了什么,又将目光投到雪朝身上。她还在看那本漫画册子,似乎是新买来的,面上的稚气虽然少一些了,却也不是全然褪去。

    他靠在轮椅上,太多思虑要考量,太多困惑没有答案,实在容易让人精力不济,他有些疲惫地合上双眼。

    光线让闭上眼睛的世界,变成一种带了暗的橙,像被随手泼下的枇杷汁,带着春日花朵的清香,连不远处人与人之间的低语声,都像自然界天生的背景音,让他的心一点点放松,纷繁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最后变成大脑深处的,一点点光影。

    他的小腿渐渐地感受到一点重量,三少的眼睛动了动。

    渐渐地这重量十分不矜持了,甚至很不客气,忘记了轮椅上坐着的是个重伤未愈的病患,让颜徵楠没法装作忽视,睁开了眼睛,想要喊她。

    可她却睡着了。

    她便这样靠着他的腿,抱着漫画书,在阳光下,安安稳稳地睡起了午觉。

    他几乎要被她气笑。

    三少偏了偏头,她耳际有一些黑色的东西,落到颜徵楠眼里。有些奇怪地,他伸出了手,手指触到了那一小块皮肤,禁区一般地,又缩回去。

    他攥着那支手指,好像有些挣扎,终于三少低了头,展开了手,看到手指上的一点黑色的,煤粉。

    他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颜徵楠突然想起来中午喝的乌鸡汤里,几片九里香。

    和前几日她满嘴念叨的,“城南药铺,九里香”,声怕她自己转个身便忘记了似的。

    人总以为自己很了解另一个人,甚至自以为是的觉得,有些事情会她有所关联,有些事情没有。

    可以为这种事,三少笑了笑,将那点煤粉攥到手心里,以为这种事,多半同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挂钩在一起。

    没有人能逃得脱。

    纵然本应该在法国自在逍遥的雪朝,出现在镇江,纵然她过去一年有了许多变化,纵然她做的许多事情,都没有答案,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看向远方,面上没有情绪。

    不远处有个穿洋装的高挑女子,快步向他们走过来。

    信州刚传来颜徵楠在暴乱里失踪的消息,顾嫣然起先以为只是谣言,因他带了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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