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拾玖.意绵绵</h1>
袅袅推开他,自顾自走到铜镜前坐下,身边没了丫鬟相侍,只得自己绾了个简单的慵妆髻。
她本也不喜满头珠翠金银,只簪了支他送的簪头是蝴蝶形的羊脂白玉簪,这支簪子上蝴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几要振翅欲飞,一眼她便喜欢上了,常常用着。
这支簪子也算是有点来头,原本与她送他的那块玉佩是出自同一块上好的玉料,雕玉大师陆子冈不舍雕刻玉佩后剩下的废料,借料取材做了这支簪子。若是细细端详,便能在蝴蝶的蝶翼中看出做成花纹形的子冈落款。
一年前殷瀛洲无意中在靖丰一家玉器坊看到掌柜的挂在店中竞价叫卖,花了大价钱才拍得了此物。
个中原委,袅袅自是不知,他也没打算告诉她,原本以为这辈子是再无机会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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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纤长的脖颈从后面看格外柔弱,似乎一握即碎。
抬手时,广袖顺势掉到了肘弯处,沉碧色的玉镯更衬得露出的这截腕子肤光胜雪,玲珑剔透。
绾发姿势甚是优雅,白皙的手指灵巧梳拢着鸦青的发丝,两厢颜色对比鲜明,赏心悦目之极。
少女削肩细腰,单薄的身量初初长成,却已然姿华隐现。
如偶得而来的水墨丹青,三两笔便尽皆勾勒出一番绝妙风骨。
走动间娉婷婀娜,人如其名,应了小字“袅袅”,但行止中腰侧系着的环佩流苏却丝毫不乱,进退得宜。
——果真是豪奢人家打小悉心教养出来的富贵娇娇人儿。
只是无端端横生了份孽缘,被他这么个怎么看也配不上,可还是有了腌臜龌龊心思的人给得着了,任由他翻来覆去地肆意作弄。
秦黛瑶。
她的名字,她的玉佩,她送给他的那些银钱,让他在流浪途中,好几次濒临死亡时挣扎着活了下来,他还是被上苍眷顾着的罢……
他曾被绝望的、永夜般粘稠黑暗的记忆时时刻刻缠绕着,仇恨愤怒不安恐惧的业火日日夜夜不停地灼烧,炙烤着他的心。
被毒打,被贩卖,被侮辱践踏,如同街头癞皮流浪狗一样的活着……
若是他曾遭受的一切磋磨摧折只是为了遇见她,他倒觉着再苦点也算不得什么,说不定还能更早的找到她。好过再见面时,阴差阳错对她做下的那些禽兽不如的行径。
每每思及她曾自尽的举动,他都是一阵阵的冷汗直冒,心底后怕不已……
殷瀛洲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少女纤细的背影,黒沉的双眼中,眼神剧烈复雜地变幻着,胸中一瞬间掠过了万千种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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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从铜镜中看到殷瀛洲双手抱胸,站着斜斜倚靠在床柱边,脸上罕见的带着几分飘忽又深沉的神色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笔直炽烈,看得她脸上又热又烫。
一颗心也在这仿若能燃起滔天火海的目光中彻底陷落,焚烧的一干二净。
脑子里,身子中全是他留下的深深印迹。他对她称得上极好,似乎将他所有浓烈赤诚的感情一股脑儿地全灌注在她身上。
虽是常常被他口头言语上逗弄得羞恼不已,床笫间他也甚少曲意柔情,动作堪称粗鲁暴虐,一副要直接生吃了她的架势,折腾得她腰酸腿软,走路两条腿都打着颤,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的皮肤薄,极易留印子。男人亲吻抚弄中随便就红紫一片,本来要好几天才能消褪,却又是旧的没去,新的再叠了上来,斑斑驳驳的,瞧着颇有些惨不忍睹。
事后却又比之平日更加温存耐心,便是有些许埋怨,也化作了丝丝缕缕的蜜。
一想起来他对她做的那些行径,只觉得骨子深处都渗出了甜到齁人的麻痒酸疼,附骨之疽一般挥之不去,让人羞耻但又沉沦其中,欲罢不能。
他不会像世间别的男子那般讲什么动人好听的甜言蜜语,偏只爱说些不着调的荤话,还颇有兴味地欣赏她忸怩羞怯、两腮晕红的样子,却会在她真的要气哭时抱在怀中细细哄着,弄得她又气又笑,性子可谓是恶劣非常,跟世人推崇的“温雅端方,典正守礼”的彬彬君子作风丝毫不搭边。
便是能识文断字,会些歪诗,可不仅没洗去他身上那股子阴鸷桀骜的戾气,反倒给他更添了说混账话的谈资,本质还是蛮人莽夫一个。
没有功名,做着山匪,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就算有几分钱财,但也根本比不上秦家,更何况他那些钱财怕都是来路不正,不甚干净,走邪门歪道得来的,说不得真如他自己所言,之前干过不少殺人的勾当。
论起年岁来,又比她长了足足九岁,称他声小叔叔都不为过。
自然她是不敢当面如此唤他的,否则必定吃他一遭羞人的教训。
粗野地强行要了她,不择手段地威逼她……这人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