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谵妄狼与不眠羊

esp;「那个……」他开了口，不安的声音像漂浮在天空的微型云朵，随时都会消逝。我鼓励他继续说。

    &esp;&esp;「我很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过话&esp;。今天……就像做梦一样。」他的脸露出羞涩的笑容：「谢谢你今晚陪我。但我们不能做朋友，因为我父母的事──」

    &esp;&esp;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打断他：「没事，只要是人都会死，即使是大人们也会死。」我笑着拉住他。让这家伙就怎么走了，我在他身上投入的时间全浪费了。

    &esp;&esp;「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

    &esp;&esp;他深深吸气的气音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

    &esp;&esp;他苍白的脸颊浮现出绯色。无精打采低垂着的眼帘上覆盖着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黑瞳映射出旖丽妖艳的烟火，左侧嘴角下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唇色如同吸血鬼般猩红。

    &esp;&esp;我心中涌现出莫名的冲动。

    &esp;&esp;「我能亲你的脸吗？」

    &esp;&esp;「亲？」

    &esp;&esp;我信口胡扯：「交朋友要结下友谊之吻，象征永不背叛和永不分离。」

    &esp;&esp;还未等到他同意，我就朝着他的嘴唇吻下，仅仅三秒，我就笑着离开了。

    &esp;&esp;他的嘴唇很冷。

    &esp;&esp;呆滞数秒后，他欲言又止。

    &esp;&esp;「你其实是人造美人吧？星新一笔下那个美丽的机器人？」

    &esp;&esp;「……我不是机器人，我是碳基生物人类。」

    &esp;&esp;使用日常生活中压根不会使用的词汇，真是个奇怪的人。

    &esp;&esp;「我们先找个不会被大人打扰的地方结拜吧！」

    &esp;&esp;他慢悠悠地跟着我，我引着他来到疗养院的仓库里。仓库里一片漆黑，开门之后扑面而来便是发霉的灰尘，堆积如山的破旧杂物在黑暗中就像蛰伏的怪物。

    &esp;&esp;「你先进去等着我。因为要跪下来结拜，地上太脏了，我去找垫在地上的东西。」

    &esp;&esp;他点头后进去。

    &esp;&esp;我关上门，扣上老式挂锁。他并未发现我的意图，还在里面等待着我，想必那家伙依然在黑暗中发呆吧？

    &esp;&esp;我哈哈大笑起来，才惊醒他。我本打算将讨厌的人骗进此处，但对方一直在疗养院内给一群病人表演节目，无从下手。

    &esp;&esp;他小声喊着我报出的假名。

    &esp;&esp;「你叫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哦。」我竭力忍耐住笑声。

    &esp;&esp;他怔怔地问：「为什么要欺骗我？」

    &esp;&esp;「因为你很蠢啊。」

    &esp;&esp;门摇晃着，「噗咚」跪倒的巨响让人胆寒，门后的他似乎瘫倒在地上。

    &esp;&esp;他声音带着哭腔：「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我明明和你无冤无仇。」

    &esp;&esp;天真的话语让我差点发笑。

    &esp;&esp;「无冤无仇也不妨碍我怎么做啊！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无常是人生的主旋律，你也预料不到父母的惨死吧？」

    &esp;&esp;他沉默了，随后开始抽泣。

    &esp;&esp;「你听说过老鼠人的故事吧？它们很喜欢吃人肉，被它们啃过的人会变得血肉模糊，只剩下白骨，见过它们的人也会感染上鼠疫，这个仓库其实是鼠人的窝哦。」我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伏在门板上低语：「鼠人们饿了，它们很久没有吃过人肉—」

    &esp;&esp;话音未落，仓库深处应景的传来老鼠吱吱的尖叫，而少年也随着一同尖叫。

    &esp;&esp;「你要是愿意做我的机器人，我就让你出去。不过，你得什么都听我的，因为机器人没有自由意志。」

    &esp;&esp;门后的少年低语：「……我知道了。」

    &esp;&esp;「根据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你发誓你一辈子都听我的，永远做我的机器人，绝对不反抗我，服从我的全部命令，直到你彻底报废为止。」我循循善诱：「发誓吧。」

    &esp;&esp;少年没有发誓，他的哭泣声浩然无存，寂静让我心生寒意。

    &esp;&esp;「喂，你还在吗？」

    &esp;&esp;没有人回答。

    &esp;&esp;「喂！」我不耐烦起来：「我要走了，你就等着被关到死！」

    &esp;&esp;门后并没有传来如我所愿的祈求，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