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08 女萝与菟丝

    &esp;&esp;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林文庭揹着一个箩筐走在前头，林文庭在採药，他往前走着，时而停下来拔一些药草，沾着土的植株，她拉着裙子走在后面，前一夜下了雨的地面满是泥泞，绣了花的鞋子沾了泥土，走起来湿湿黏黏的，可她还是拉着裙子跟着他走在山路上，那是他们第一次上山。

    &esp;&esp;「觉得很无聊吗？」他问她。

    &esp;&esp;「还好。」

    &esp;&esp;他没有对这句话做出评论，又走了一段路：「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过来。」他突兀的说。

    &esp;&esp;「在你心中，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esp;&esp;「呵，我若说是呢？」

    &esp;&esp;如意没想到他那么直接的给了肯定的答覆，一时有点气闷：「你说是就是吧。」撇开头不看他。

    &esp;&esp;「呵呵。」他失笑的看着她，转而拾起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你是大小姐，我是乡野村夫，我本就配不上你。」

    &esp;&esp;听着对方平淡的话，她觉得心头一紧，反拉住他的手：「你不要这样讲」抿了抿唇觉得一股哽咽涌上喉头，「是我对不起你。」

    &esp;&esp;他走近摸摸她的头。「说好了带你採药的，反而惹你难受，是我不对。」

    &esp;&esp;然后，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在略带湿气冷然的山野间，吕如意用手偷偷擦掉溢出来的眼泪。

    &esp;&esp;他们停在一株松树前，树枝上头生长着一丛丛倒掛的植物，灰绿色的垂丝状，细长的枝干倒垂下来，主干两侧密生着细而短的侧枝，随风摆盪看着很柔软。

    &esp;&esp;仰头看着林文庭上手採摘：「这是甚么？」

    &esp;&esp;「松萝，又称女萝。」

    &esp;&esp;「『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妾做菟丝花。」

    &esp;&esp;他停下採摘的动作，望着她：「你看过菟丝子吗？」

    &esp;&esp;如意摇摇头。

    &esp;&esp;他把刚才的植物摆进箩筐里，又继续往前走，走出了林木聚集的所在，是一处临着潭水的草地，说不出名字的绿草绵延在水潭前，那处绿地的中间，有一块青黄参杂的植披，如同丝状缠绕蔓生其中，他指着那块青黄色的痕跡，对她道：「那就是菟丝子。」在没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他又说：「如意，女萝跟菟丝，本就不长在一起。」

    &esp;&esp;她还记得心中的震撼、委屈、惶然，颤抖了嘴唇，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到底想说甚么？！」

    &esp;&esp;对方放下了手，低垂眼帘，他只是说：「我也不知道。」

    &esp;&esp;雨水的气味盈满了整个房间。

    &esp;&esp;空气中的溼度，布匹润满潮湿的气味，略咸，咸得可以尝到嘴里的苦涩味道。寂静，无所不纳地捕捉着每一个移动摩擦发出的声响，布匹的磨擦的声音、棉被摩擦的声音。她听见耳边的声音来来去去，长长短短的说话声响，她不明白那些话语的意思。逐渐的，她发现自己可以思考，可以听得更加仔细。

    &esp;&esp;这里，是她的房间？

    &esp;&esp;吕如意慢慢的睁开双眼，陶褐色的房樑从模糊道清晰。记忆也跟着回溯，她被救回来了。

    &esp;&esp;眼中的东西逐渐清楚了，而如意也发现旁边有个人倚着床边的墙正睡着，甚至，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

    &esp;&esp;文庭？

    &esp;&esp;也许他已经照顾她许多天了？

    &esp;&esp;这么猜测着，尽可能不发出声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想看看他的脸。

    &esp;&esp;你买了我的命，为什么要这样看护我？

    &esp;&esp;吕如意呆愣地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庞，他睡得好辛苦，双手抱胸地将头倚靠着床樑，睡着，眉微揪，不安稳地。

    &esp;&esp;她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她只是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去转移视线。为什么，是你？

    &esp;&esp;夏蔚岐的眼眉跳动了一下，吕如意绷紧了神经，缓缓地，他睁开了双眼，那疲惫充满血丝的双眼，看见了她似乎引起了点波动，太些微了，她来不及捕捉那样貌就消失了。她没有把视线移开，只是对望着，让惊讶疑惑自然地留露出来，不消几秒，她不懂她为何在那移开的双眼里补到了一丝慌乱。

    &esp;&esp;「你醒了？」夏蔚岐清了清喉咙说。

    &esp;&esp;「嗯。」吕如意慢慢的倚回床上。她看着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又倒了第二杯，走回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