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良宵的意识在寒冷、疲惫和烦躁中沉浮,几乎要溺毙时——
&esp;&esp;“呜——呜——呜——!!!”
&esp;&esp;三声短促的起床号突然响彻这片林海雪原。号声尖划破冻硬的空气,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无论昨夜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的青年,此刻都得被这号声从被窝里拽出来。
&esp;&esp;李良宵懵懵地撑起身子,棉被上结着薄薄一层白霜。她整宿没睡,脑袋发胀得像灌满了冰水,好在四肢还算灵活。
&esp;&esp;就在这时,一个顶着鸡窝头的青年像弹簧般弹坐起来。眼睛还死死闭着,嘴唇却率先开合,吼出不成调的句子:
&esp;&esp;“向前!向前!向前——”
&esp;&esp;“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esp;&esp;“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esp;&esp;……
&esp;&esp;起初含混不清,越唱越嘶吼,越唱越滚烫。帐篷里像被点燃了引信,青年们接二连三地从铺位上腾起身子,汇入这突如其来的声浪:
&esp;&esp;“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esp;&esp;“听!革命歌声多嘹亮——”
&esp;&esp;“同志们整齐步伐——”
&esp;&esp;“奔向祖国的边疆——”
&esp;&esp;……
&esp;&esp;冰冷凝固的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狂热的歌声硬生生震开了一道口子,音浪在帐篷里横冲直撞。
&esp;&esp;李良宵惊奇地看着他们特殊的起床方式,被他们的歌声所感染,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这才缓和了些儿。
&esp;&esp;张小兰睡眼惺忪地支起半个身子,朝着旁边模糊的人影含糊喊道:“李明月……起了……”话尾拖出一个长长的、带着颤音的哈欠。
&esp;&esp;——歌声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esp;&esp;帐篷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esp;&esp;前一秒还激情澎湃的男知青们,瞌睡虫被这声“李明月”彻底吓飞,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悚,聚焦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帐篷里的两个嫩生生姑娘身上。
&esp;&esp;领头唱歌的鸡窝头,眼神在张小兰、李良宵和周围熟悉的、同样懵逼的兄弟之间来回扫射,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昨晚梦游跑错了帐篷。
&esp;&esp;熟悉的糙脸、熟悉的破被子——让他松了一口气。
&esp;&esp;不是自己走错了,那就是——
&esp;&esp;“你……你俩咋回事?!”鸡窝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怒和极度的震惊,语气绝对称不上友好,“咋跑我们帐篷来了?!”
&esp;&esp;“啥咋回事啊?”张小兰揉着酸涩的眼睛,不耐烦地顶了回去,“有问题问谢光辉去呗!你以为我俩稀罕跟你们挤一块儿?”
&esp;&esp;她扭头发现“李明月”还裹着被子,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扒拉那床冻得梆硬的棉被,声音却莫名软了几分:“快起了,李明月!就半小时,洗脸吃饭!”
&esp;&esp;“班长,我在这儿。”李良宵的声音轻飘飘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sp;&esp;张小兰猛地一僵,循声扭头,正对上李良宵忍俊不禁、微微弯起的眼睛。
&esp;&esp;而她的手,还尴尬地扯着旁边铺位上那位陌生男知青的被子。
&esp;&esp;经她这么一折腾,那睡神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这位认错人的陌生姑娘。
&esp;&esp;“!!!”张小兰触电般缩回手,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窘迫红晕。
&esp;&esp;“延锋!”王许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跳出来打圆场,顶着那头堪比鸡窝的乱发,试图扮演和事佬:
&esp;&esp;“她俩是七连来支援咱们伐木的战友,昨夜才到。营地帐篷都塞满了,就咱们这儿勉强还能塞俩人,谢场长……咳,也是没办法。”
&esp;&esp;他边说边努力整理自己乱翘的头发,目光却像黏在了李良宵身上,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实则因为鸡窝头而效果打折的“迷人”笑容,“来来,给大伙儿介绍一下。”
&esp;&esp;他指向一脸不爽的张小兰,“这位是张小兰班长。”
&esp;&esp;接着,手指转向李良宵,音量陡然拔高,带着点刻意的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