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酝再度完全醒来时,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日光和流水在石质的穹顶上勾勒出流动的光晕,时酝坐了起来,觉得浑身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痛,记忆也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缺,只有一点点依稀的片段,很明显是易感期再度发作的症状。
时酝有些烦躁地抓起头发胡乱地梳理着,似乎目前易感期已经完全结束了,之前在药物控制下的平和情绪和易感期中的思绪停滞此时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烦躁不安。
仍然是她入睡前所处的那间卧室,只是一侧有着另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手指抚摸上去还带着点残存的温度,应该是才离开不久。
时酝随意地拿起一旁挂起的白色浴袍披上,走出了卧室。
原凛站在流理台前端起一杯咖啡时,一抬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时酝的身影。袖口过长,下摆拖地,过大的浴袍让她看起来像个漂亮的玩偶一般,只是漂亮玩偶此时的脸色简直难看得要命。
“结束了?”
原凛喝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对于oga易感期的认知基本算是常识,长时间的同处一室已经让彼此习惯了对方的信息素气息,原凛能够感受到她的信息素已经开始平稳下来,同样也能够敏锐地注意到,这种摆脸色的表情不会出现在易感期的时酝身上。
“为什么我明明不能怀孕但还是会有易感期,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这个问题明显是原凛回答不出来的,听起来更像是她发泄不满的牢骚抱怨,原凛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她要不要喝杯咖啡。时酝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原凛便从咖啡壶里倒了一杯递给她。
从她少女时期原凛就知道,时酝骄傲敏感又容易意气用事,易感期的暂时迟钝过后,自我厌恶的情绪反扑也在他的预判之中,他只是递给她一杯咖啡,先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至少值得庆幸的是,你的易感期周期大概会很长,并且时间也会比正常的oga短很多。”
原凛没有穿军装,一身简简单单的日常打扮,时酝捧着杯子抬眼盯着他,仿佛是回到了从前还在公共抚养机构的时光。
易感期就算是清醒的时候,大脑也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时酝没办法思考更深入的东西,而现在灰尘被完全吹开,她必须直面自己眼前的现实情况——
“如果这件事被参谋本部知道了,我是不是会被清退出一线岗位。”
联邦舰队针对oga军官制定了完善的易感期休假制度,同样,以保护的名义,oga也被隔离在一线战斗和指挥岗位之外,基因缺陷是时酝能够进入作战分析局的门槛,在这个基础之上,她所作出的一切努力才能得到联邦舰队的承认。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原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随后又移开了眼神。
“那就别让参谋本部知道,至少现在我是你的上司。”
时酝想起来了,之前原凛也做出过同样类似的答复,看起来总是循规蹈矩的原凛好像并不把联邦舰队的规则放在眼里。
即使是这么说,时酝心里仍然不太好受。
“我还是不能接受易感期这件事,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信息素完全控制大脑甚至长达好几天的情况,老实说我很难分别易感期的我究竟是人还是动物。”
只有在原凛面前,时酝才会这样不假思索地任性抱怨,甚至越说越激动,咕噜噜喝完了一整杯的咖啡,将杯子重重地放到流理台上,面色不佳。
原凛没有作答,就像是以前一样,时酝抱怨任何事情他都只是听着,但凡是他认为时酝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他就统统不会插手,让时酝学着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过现在,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罕见地对时酝伸出了手。
被他抱进怀中的时候,时酝靠在他的胸膛前,被这种安慰的动作弄得有些迟疑。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的温暖令人安心,如同睡梦中一般令人恍惚出神,时酝睡得有些乱糟糟的脑袋被他温柔地抚摸着,好像一切的困顿苦恼都可以得到他的无限支持。
“你为什么要安慰我?”
完全倚靠在他的怀中,时酝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他的衣摆,面对这种主动的温柔,她反而有种不敢回抱的迟疑。
“你看起来需要安慰。”原凛的回答也仍然平和。
时酝话锋一转,尖锐发问:“我们做爱了很多次是吗。”
“是的。”
习惯了原凛对她的回避态度,现在这种直言不讳的样子反而让时酝不知道如何应对,手指揪紧了他的衣摆,时酝目光游离,再次转移话题。
“……你应该在我十六岁分化的时候安慰我,而不是一走了之。”
“那个时候,我认为你应该学着直面自己的人生,没有谁会一直陪伴谁,比起我的认同,你应该学着认同自己。现在我也依然这么认为。”
时酝侧着脸,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说话引起的胸腔共振和沉稳的心跳声一起,震颤着她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