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傲慢“天使”伊凡娜

    马戏团的全称，应该叫洛克威尔巡回马戏团才对，洛克威尔是老板吉姆的姓，巡回则是说明马戏团演出的固定线路，然而团员们都习惯了自嘲“流浪马戏团”，因此连老板也如此默认了。

    除了一两次邀请性的演出外，洛克威尔马戏团基本上都根据着不同城市的节庆时间来进行巡回演出，狄斯城可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地点，因为这里的人最多，票也卖得好，因此马戏团会在城市里演出整整一个狂欢节的时间——七天。

    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维维安也渐渐熟悉了在马戏团干的活儿。

    当初他受伤晕倒的地方是地下暗道的一个偏僻入口，马戏团的老板为了省钱，也为了方便这里离演出的广场很近，几乎每年在狄斯城巡演时都会把这里作为集聚地，堆满道具和服饰。

    地下暗道也是有一方势力管束的，他们在通道里甚至还用铁皮搭建了一排排的小房间，供人临时租用。吉姆和他们相熟，因此除了把入口的一小段通道作为这次演出的临时后台外，也租用了几个小隔间给团员居住。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老板吉姆是个多么吝啬的人，作为一个人手缺少的小马戏团，团员们早已默认了这种节俭，何况也只在狄斯城会有这么一出，毕竟狂欢节时的房租实在太贵。

    在团员中，乔是个格外阴沉的家伙，在卸下浓厚的油彩后，他的脸上乃至全身，都布满了狰狞的疤痕。乔过去的经历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也从不说起，他只是沉默地在马戏团里扮演一个蹩脚的小丑和走钢丝的人。维维安能够和乔接触的机会，也仅仅是在台上帮忙递取工具的时候。

    与此相似，驯兽师塞西莉亚在下台之后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的生活里只有自己的野兽。让维维安惊讶的是，她的野兽其实只有一头。虽然每次演出后台都会放着一些唬人的盖着黑布的大笼子，但其实真正上场的只有那一头野兽，塞西莉亚私底下叫它马吉斯特拉利内，简称是吉拉。

    那是一种极为珍稀的、生活在地狱边缘的魔兽，可以模仿四五种动物的外形，最常出现的是狮子和老虎，至于它真正的模样，大概只有驯兽师本人见过。

    它作为一头在马戏团演出的野兽实在太过委屈了，然而吉拉和它的主人塞西莉亚的关系是如此的好，以至于它愿意像忠实的小狗一样顺从对方的鞭子。

    而维维安唯一知道的规矩就是，塞西莉亚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

    还有那对双胞胎。除了担任马戏团主持人和表演不怎么受欢迎的歌舞秀外，他俩的地位和维维安一致，都是帮着其他人打杂。派克和贝瑞曼样貌俊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有痣在左脸，一个在右脸。

    贝瑞曼轻佻聒噪，派克冷漠粗鲁，都是让人讨厌的性格。即使是这对兄弟自己，也时常为一些琐事吵得不可开交，和他们关系好一些的，也就只有扮演天使的伊凡娜了。

    伊凡娜是当时强烈要求老板留下维维安的人，同时也是最让维维安头痛的家伙。为了遮掩自己的气味，他在滚落到暗道后偷用了伊凡娜的香粉，没想到这一行为，就让伊凡娜成了他的债主。伊凡娜希望维维安留下的原因，就是让他赔自己的香粉，没有钱便先充当奴仆干活来补偿。

    但除了香粉，维维安似乎在另一方面也得罪了对方。

    “……瞧瞧，这家伙可比我更像天使。”

    伊凡娜逮住刚洗完澡的维维安，揪住他的领口，一面拨弄对方湿淋淋的头发，一面用轻蔑的口吻说：“你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男宠？”

    维维安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因此只是沉默。

    “总像哑巴一样不说话可不讨人喜欢。你准备去哪儿？”那只揪着领口的手爬上了维维安的脖颈，在颈侧不紧不慢地搓动着。

    “回房间。”维维安低着头。

    伊凡娜抽回手指，两根指头捻了捻，挑起了眉毛。

    “没擦粉也这么白。”他掏出手绢擦拭手指，漫不经心说：“你没房间了。吉姆把你的打通了放他新买的那堆垃圾道具。让你待我这儿。”

    维维安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房间，那里黑黢黢的，的确已堆满了东西。

    “……那我睡在外面就行。”

    “到我的房间去。”伊凡娜抛下一句话，就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站在原地，有些诧异，说：“不用了。”

    “滚进来，好多东西等着你收拾呢！”伊凡娜提高了声音，朝维维安凶恶地瞪了一眼，走进了房间。

    他只好跟了上去。

    伊凡娜懒懒地靠在枕头上，给自己的指甲涂抹金色的指甲油。维维安在蹲在边上给他整理一大摞的演出服装，理顺假翅膀上的羽毛。

    伊凡娜放下指甲油，吹了吹亮晶晶的指甲，说：“狄斯城的演出结束后，吉姆会给你第一次工资。到时候记得还我一枚银加特。”

    维维安停下动作，说：“……那罐香粉值不到十个铜板。”

    “这是利息，”伊凡娜举着十指细细端详，丝毫不觉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