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妈妈，我说错话了吗？”

    陆筠尘低着头，他自暴自弃地想。

    明明不是冬天，可是为什么这么冷？啊，他明白了，原来这个冷冰冰的家是一个会吞噬掉他所有爱的可怕怪物。

    “谢谢妈妈。”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让陆筠尘不禁怀疑，刚刚左行霁面无表情的样子和现在笑着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那天左行霁记得很清楚，因为亲眼目睹过，所以绝不会忘记那晚飞舞着的点点火星。

    陆筠尘吓得不行，轻轻晃了晃左行霁没反应，正准备打120时，左行霁慢慢睁开眼，虚弱地说妈妈我没事。

    然而单纯的妈妈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左行霁设计好的，故意装出脆弱的样子，逼妈妈愧疚，让妈妈难受，一步一步掉入他的陷阱。

    “妈妈亲我一下就好了。”他语气平淡，很自然地说。

    妈妈站了起来，爸爸也在看着他，他们的眼睛都放在左行霁的身上，左行霁有些头晕目眩，只觉得窒息，他从他们的眼睛里竟看不出一点爱。

    他喘着气，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在这一刻，他的语言系统彻底崩坏，连一句像样的质问都发不出来。

    陆筠尘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左行霁敲敲妈妈的门，说他非要和妈妈睡在一起，否则就会做噩梦。

    陆筠尘笑了。

    犹豫不决，最后一咬牙，陆筠尘慢慢凑过去，左行霁见状立刻低下头，妈妈冰凉而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如果妈妈不肯接受他，那他便利用妈妈对他的一丝爱意，狠狠折磨自己伤害自己，直到妈妈回心转意。

    “……妈妈？”

    他不知疲倦地往这个家里输送的爱，都被怪物吃掉了，随那空中里的点点火星一起燃烧成灰烬了。

    他们把他推入地狱底层的冰湖里，他的心脏都冻结成了冰。

    陆筠尘看向他，发现对方注视着自己，面无表情。

    陆筠尘慌张地应了一声，没有看左行霁一眼便匆忙去了厨房。

    “忍一忍吧，过几天就好了。”妈妈皱着眉，担忧地看着那根受伤的手指。

    如果左行霁从此不再爱他，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放下对他最后的那一丝爱了呢？

    “左行霁……”

    从那之后陆筠尘便同意了左行霁的请求，他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除了不盖同一条被子外，其他的他都很满意。

    是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吗？

    他听见妈妈在叫他，可他不想答应了。他抓起地上的书包，逃也似的飞奔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妈妈故意转移话题。

    包括他藏在画里的爱，也被他所爱着的爸爸妈妈，用火烧没了。

    每当妈妈想要回避他，他不是受伤了就是生病了，让妈妈不得不接触他。

    左行霁一直看着陆筠尘，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这样的眼神最让陆筠尘感到恐惧。

    “那妈妈为什么不亲我？”他奇怪地问。

    血顺着手指往下流，伤口不深，陆筠尘放下怀里的小狗，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自己从抽屉里翻出家用医疗箱，给他止血包扎：“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妈妈一心软，他便讨要更过分的东西。

    “你没有。”

    离开前，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可怕的视线。

    虚假的幸福被撕开，十三岁的左行霁懵懂地看着黑色的污浊流到了他的脚下，地住进了妈妈的房子。

    “疼死了。”妈妈低下头正在包扎，左行霁看着妈妈的侧脸，装模作样地喊疼。

    在喊出左行霁的名字而左行霁却离开时，陆筠尘别过脸忽然就笑了，漂亮的脸蛋上都是泪水。

    原本左辰耀是很愿意看到的，可此时他的笑容很扭曲，明明是很明媚的笑，却莫名地叫人感到心痛。

    左行霁抓住妈妈给他的蛛丝般的爱，不顾一切地爬向妈妈，在妈妈接住他之前绝不松手。

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看见左行霁看向他的眼睛里，装着快要落下的眼泪。

    陆筠尘总是惶惶不安，

    “嗯。”

    他站在花园与客厅的交界处，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手中的书包砰然落地。

    在喊出这两个字时，他看见了妈妈脸上的张皇失措，爸爸眼中的冷若冰霜。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陆筠尘一打开门就看到左行霁蹲坐在门口。

    看啊，他的爸爸妈妈连他今天放假都不知道，就这么随意地烧毁他的画，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会看到。

    “你们，为什么……我……”

    就像这几天妈妈和他说的话有些少，他故意在切菜时切伤自己的手指，“妈妈，我切到手了。”他举着手走到客厅里，将流血的手指伸到陆筠尘面前。

    一看到妈妈出来了，他轻轻叫了一句妈妈后，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