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在一起的未来

    靖平侯府的后院，几名婢女端着盆和毛巾进进出出，伺候着依依沐浴。

    屏风后面，少女坐在浴桶里，由下人为她按摩，温暖的洗澡水熏得她脸色发红如水蜜桃。偶尔，依依会睁开眼睛，望一眼泡在水中的身子，一丝不挂，前些日子谢筱茹留下的那些痕迹已经消失了。但尽管这样，每当看到那些本该由服装遮挡的部分，她还是会想到和谢筱茹的那些亲昵时刻。

    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实在是出乎依依的预料。本来她以为自己于谢筱茹不过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没想到两人只是攀谈过几次，就直接谈到床上去了。想到这儿，任谁都会感叹一句命运不可测。

    今日早些时候，谢筱茹又请了依依去郊外踏青。看着一边和其他下人一起布置野餐的兰湘，谢筱茹靠在一棵树上，回忆起往事。

    “那时候我提出‘想出海’时，收养我的吴大娘……其实是反对的。她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养大，肯定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出海怎么说都是一件危险的事，她不想我去，很正常。”谢筱茹看向远方，山脚下的汴京倒映在她们眼底，鳞次栉比的房屋缩成了一个个形状不规整的小块。“可是我没办法……当我看到那些驶入港口的船，看到那些来自番邦的新奇事物时，我知道，我注定不甘心就留在汴京过平平凡凡的一辈子。海洋在召唤我。”

    依依看着谢筱茹的侧脸，笑道：“现在吴大娘该放心了吧？之前她不是还天天跟人炫耀嘛。”

    “是啊，看着我确实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吴大娘是真的得意啊。而且出去闯荡是真的能长见识，外面也不只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各种奇人异事我都见过。”

    察觉到依依的好奇，谢筱茹继续道：“我直到出海，才知道什么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外头有和我们一样相爱的同性之人，有近亲乱伦的人，有觉得自己生错了身体的人，也有人甚至天生就同时具备两套不同的器官。”

    “……难以想象。这些人生活应该都会比较艰难吧。”依依思索着。

    “确实，他们……很多都被身边的人当做异类，有的甚至因此被家族除名，生活潦倒。但就算这样，他们依然选择坚强地活着。”

    “听起来真的令人佩服……”

    依依确实向往起汴京以外的世界，也因此认真考虑起了跟谢筱茹一同出海的打算。

    当她和兰湘提起这个想法时，兰湘的反应是非常惊讶。

    “小姐，你认真的吗？！”兰湘大叫起来，“真的要跟谢姑娘一起出去？可是，可是……”

    她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海上多危险呀，我听说海下面有奇奇怪怪的大章鱼，随便一根触须就能把整艘船拖到海底；还有那些专门用歌声蛊惑人的妖怪，就是要人受诱惑把船撞到礁石上！小姐，这，冒这种险真的值得吗？”

    依依哭笑不得。“这又是哪儿的传说啊……”若海上真那么可怕，以谢筱茹的出海经验，肯定早就遇到了，怎么就不见她提起过呢？

    对于出海冒险这件事，阮家当家的夫妇俩亦颇为不赞成。

    “你在这儿的日子过得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出海了？”阮夫人眉头都竖起来，“你姐姐快结婚了，这个时候你突然跟我们说什么要跟那个姓谢的女人一起去冒险，你让我们怎么办？本来我也替你物色好了人选，等你姐姐嫁了就为你安排，结果你反倒给我们来这一出。”

    依依默然，嫡母这番话倒也不出她意料。而且对于抛下安稳的日子出去探索未知的想法，依依心里也是有几分不定的，可又想到谢筱茹当年还没她大就跟着老练的船长和水手出去探险，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便又觉得无所谓起来。

    更何况她是那样想和谢筱茹在一起。

    “女儿明白母亲的疑虑，只是……”依依垂着脸，柔声道，“我不想就这样被安排好啊，我……想到世界那么大，就想去外头看看，这样也不行吗？”就是阮明珠，婚后也是照样要继续女官的工作的，那她凭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这番话并没有说服得了阮夫人和阮老爷，依依懊恼之下给谢筱茹写了一封信吐槽这件事。

    不久后，谢筱茹来阮府登门拜访了，带着一箱子的番邦特产，其中还有扶桑进来的顶级茶粉，据说宫中现在流行用牛奶来配它。之后谢筱茹跟当家的阮夫人，阮老爷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又等阮夫人关起门来跟阮老爷商量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松了口。

    此时依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九月的午后，后院染上了漂亮的金橙色，兰湘在前院打扫卫生，院落里只有她一人。自树上飘下的落叶犹如一只蝴蝶，在空中盘旋了半晌，落到了依依的头顶。

    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将落叶从她头上拿走。未等依依反应，她便被人一把抱进怀里。

    “呀……”依依惊叫一声，抬眼望见那双熟悉的眸子，嗔道：“谢姑娘，你别这样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

    谢筱茹只是轻笑，下巴在依依的头上蹭了蹭。“你爹妈同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