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寒不害怕条件,但害怕他用的这个修饰词小小的。
她觉得江同允可能对于大小多少这些概念有着错误的认知,否则怎么会在听到她说要的不多之后,还拿了这么一堆东西出来呢?
但正所谓拿人手短,现在卡已经拿在手里了,她只好试探性地问:什么条件?
江同允转过来看着她,一反常态的凝重与严肃:你以后要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
好。温亦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画饼,是应付金主的常规操作。
如果江同允想听,她还可以画出更多饼,比如最爱你了要永远在一起诸如此类。
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做到的事,为何不能用来讨金主欢心呢?
问题在于,问的那个人动了真心。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把这个答案也当作了真心的回答。
江同允忽然觉得好是世间最美妙的字眼,单薄的一个字,居然也承载着无限的情意和承诺。
温亦寒是直到临睡前,才意识到他可能认真了。
她正要躺下,江同允却索要晚安吻。
身为是演员,又是金丝雀,无论从哪个身份来看,这都是最基本的职业技能。
于是她程序性地与他唇瓣相贴,然后躺倒,盖好毯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俨然一个江湖老手。
然而江同允却久久没有动静。
闭着眼睛的温亦寒耳力变得敏锐,听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本该保持定力继续装睡,但是显然修为还不够,眼皮底下飞速转动的眼珠子将她暴露了。
温亦寒只好又睁开眼,正和江同允的视线撞到一起。
耳畔仿佛听到当的一声,游历江湖的老师傅一头撞到了锣面上。
江同允忽然笑了起来,一扫之前所有的顽劣、嚣张和狡黠,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他低头凑过来,阴影落下,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透过额前错落的发丝,温亦寒看到他的双眸更亮了。
是一种晦暗的明亮,仿佛他投过来的所有视线都被细心地磨成了圆角,才敢洒落在她脸上。
温亦寒忽然有点紧张。在他凑得更近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额头上落下一枚吻。他停留了两秒才离开。
晚安,攸攸。
温亦寒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好像黏在一起,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她默默地躺着,消化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与珍重。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乱拳打死老师傅。
金主不按招式出拳,要自己怎么招架得住?
*
正式上岗的第二天,温亦寒起了个大早,收拾东西回剧组。
大部分东西昨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些晚上还要用的。
五点钟,天光朦胧,江同允还蒙头睡着。
所以温亦寒放轻了动作,摸着黑收拾。
但狗狗的听觉很灵敏,江同允还是被细细碎碎的声音吵醒了,起床气把他吹成濒临爆炸的气球。
温亦寒的余光瞥见他不善的脸色,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安抚他: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气球扎紧的口子被解开,起床气散去,他又变成了听话的小狗。
温亦寒庆幸,还好昨晚复盘了一下和金主相处的一天两晚。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对待江同允,绝不能拿对待邹牧的那一套。
对待邹牧,听话就行了。
但对待江同允,得哄。
尤其是在他闹脾气的时候,要第一时间安抚,亲亲抱抱顺顺毛。
难的倒不是安抚,难的是要及时发现他情绪的变化。
从安心躺平到被迫内卷,温亦寒觉得工作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你要去哪里?江同允人醒了,但意识还沉浸在睡意中,说话的声音也昏昏沉沉的。
我要回剧组。温亦寒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忘啦?昨天和你说过的。
要这么早吗?
你这里离剧组有点远,所以我要早点出发。
江同允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他掀掉毯子,翻身下床,跟着她进进出出,看她收拾东西。
衣柜里的衣服一拿掉,就只剩下他那些单调的白。
洗手台上的化妆品收起来,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温亦寒不像是收东西回剧组,更像是在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
晚上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这个说不准,温亦寒把行李箱合上,顺手把密码锁拨乱,不用来接我了,我回自己那里更近一点。
这是实话。
从她家到剧组,比从江同允这里到剧组要近得多。
拍起戏来有时候作息不太规律,能多睡五分钟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