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每天酉时整,风雨无阻,常年受到各界共襄盛举的爱护捧场。」
「如此说来,纪某若是不想得罪妳们的达官贵人,就得识相点,快快办完事情,赶在酉时之前离开啰!」纪不妄面带笑意,态度随和,话讲得很客气,就像在聊天闲嗑牙似的。菊妈听到眉头紧锁,忐忑不安,垂首的身体越发不敢乱动。
最主要的是,菊妈在红尘中打滚多年,什么樣的人物都应付过,惟独没碰过像纪不妄这种人。年纪轻轻,气度却十分沉稳,讲话毫无生涩怯意,看似很不经意,却又好像另藏深意,而且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菊妈摸不着头绪,心里有种难以招架的忧虑。她不得不小心应对,要讲话之前得很谨慎,深怕一个字出了纰漏,惹来杀身之祸。因为众所周知,纪不妄鱼跃龙门,乃是御赐尚方宝剑的便衣钦差,掌握生杀大权,仅在他的一念之间。菊妈一向谨小慎微,如今更加缩手缩脚。要命的是,她一时习惯成自然,本想藉由暗喻的言词逼迫纪不妄心生顾忌。孰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抓住菊妈的语病,反将一军。菊妈登时惊恐交集,急到手心冒汗,真想咬烂自己那条不合作的舌头,省得遭受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活罪。
见她面色如土,安玉轩启齿说:「大人!菊妈心直口快讲错话,并非存心冒犯。」
「有吗?菊妈几时讲错话了,纪某愚钝,竟然没听出来。」纪不妄装傻。
安玉轩心下一凛,赶紧说:「是卑职会错意了,让大人见笑了。」
纪不妄道:「吔,担心闹出笑话的人,怎么轮也轮不到安少卿。倒是纪某来京闯荡也才年余,如今好运加官进爵,受命初次办案,自当多方了解,以免得罪人而犹不知。安少卿就不同了,经手无数案件,对京城的人际网络,了如指掌吧?」
「略知一二而已。」安玉轩代菊妈出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额头已冒冷汗。
「这么说来,纪某得请教当事人喽。」说着,纪不妄将视线转到菊妈身上,又说道:「菊妈!照妳方才所言,飞仙阁常年受到各界共襄盛举的爱护捧场,生意如此兴隆,惹来同行眼红也是人之常情。长久以来,妳们与人结了多少怨啊?」
他不问说有没有结怨,而是持以肯定。形如张网以待,看看能捉到几只鳥。
而菊妈正处于六神无主之际,哪听得出来人家故设陷阱,想也不想便要启齿。
就这么凑巧,忽见一辆公家马车急驰而至,紧急煞车勒得两匹骏马昂首嘶鸣。
紧接着,车帘扬动,从车厢里面相继钻出来二名年轻女子。
前者是个手握佩剑的侍女,甫现身便涌身跃落地,转身抬手等着接应;后者是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子,垂鬟分髾髻,缀以简单钗饰,端庄不华丽。她有张鹅蛋脸,秀眉凤目,玉颊樱唇,一袭墨绿色官服将娇小身躯包裹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来人一现身,在场围观的群众即使没见过其芳容,但从那辆外观标示着『红中区区长专用座车』的马车,也猜得到她的身份来历,八成是梅府的梅三小姐梅清莲。她等不及车夫搬来脚蹬子,便搭着侍女的手,很俐索地从车辕上跳下来。
见去路被天龙武士挡住,钦差大人卓立在飞仙阁门庭台阶下,正好转过身来。
梅清莲赶紧扬声道:「红中区区长,清莲求见钦差大人!」
话说去年『京城四大名补』开幕那天,出乎人们意想之外。
两位平时不轻易露面的大人物,居然双双现身,一前一后带着花篮前往祝贺。
消息一传开,吸引无数的达官贵人和士绅名流,一窝蜂的赶去捧场。梅清莲也不例外,占着地利之便,她带着花篮赶到时,『京城四大名补』的大门两侧还有位置摆得下花篮,而且纪不妄仍然站在门外迎宾。因此,两人很自然就认识了。
尔后,『京城四大名补』遂成为梅府接待贵客的首选场所。
只是纪不妄一向早出晚归,所以时至今日,他和梅清莲仍然只有一面之缘。
不过,纪不妄心里很清楚,梅清莲有心结交,已经成为纪虹的姐妹淘。
基于这层关系,再加上梅清莲是红中区区长的身份,此时突然来到。
纪不妄尽管不晓得她的来意,但礼法上当然要示意天龙武士让出路来。
待梅清莲来到面前,纪不妄说:「梅三小姐专程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梅清莲道:「辖区发生命案,清莲身为区长责无旁贷,愿为大人尽一份薄力。」
纪不妄说:「梅三小姐有心了,那便随纪某一同来去,瞧瞧命案现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