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
北朝 东魏 武定五年 正月初一,并州太原郡晋阳城,晋阳宫
窗外银装素裹,院内的腊梅凌霜欺雪,傲骨铮铮,点点绛红,仿若少女不点而朱的唇。
雪已停,一个小儿快速奔跑着,大口喘着气,一团团雾气呼出,又消散。他目标明确地奔向一处耳房。
耳房内热火朝天。
祖珽和陈元康正靠着窗前进行激烈的运动。小儿破门而入,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整个人呆愣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因跑步匆忙而大口喘着气。陈元康抬头看到来人,轻叹一声,从祖珽身上翻下,迅速放下系在腰间的衣袍下摆,若无事般地两三步跨到小儿面前,轻轻把他拽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小儿一脸的急切和迷茫,脸红而欲仓皇逃窜:“……忘,忘了……”
陈元康温柔地拍了拍了他的头顶,说道:“哦?那就小心点,路上滑,回去别摔着了。”
这时祖珽也起身走到小儿身前:“嘿,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么漂亮的……”
祖珽微微弯折身子,近身去看他,高长恭肃立着忘记了挣扎。
“长猷,让我猜猜,这是个阿郎还是个女郎呢?”
只换得陈元康无可奈何的垂头微笑。
“哎呦,真是可爱极了!小郎君,要不要一起玩啊?”祖珽笑道。
陈元康见祖珽乐趣盎然,叹了口气,右手揽了祖珽的肩膀,笑着:“你干嘛非得欺负高家的人呢?”
祖珽任陈元康另外握住自己的手,接着说道:“呵呵,这个小家伙可以叫高肃,竟这般严肃的样子…”
陈元康顺势左手搂住祖珽的腰身,微微一笑:“高王家人都这么起名字的话,倒是省时省力。”最后安慰般地看了一眼高长恭,便带着祖珽返身走回。
小儿一摆脱纠缠才神魂归位地意识到要撤离,准备跑开,耳旁却传来那个人肆意的笑声:“哈哈,昨天高欢病情好转后难得出来散步,更难得还一副欢乐的样子,老家伙恰如其名可真不容易。难不成这个真叫高肃?哈哈……”
小儿在心里暗道:“哼,你才叫高肃!”来时的目的因为这极具冲击力的意外早被忘得干干净净。
屋内。
陈元康温柔地接道:“我们打赌呀,如果我赢了,你得愿意让我上一辈子。”
那肆意的声音无比欢畅:“呵呵,你不敢去上高澄。就这么屈尊上我一辈子?!想上我,我愿意就行,但我却从来不做许诺的。性命如蝼蚁,哪里有一辈子可做赌呢?”声音转而低沉,带着欲望的喑哑:“今日且行乐,丈夫一生不负身。”
“好吧,这赌就算我输了吧。”
“既然输了,就得一辈子被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祖珽说着这话,心里却想着:长猷啊长猷,你难道不知,十三年了,当你爱高澄而始终上不得的时候,你已经输了。
但此时此刻,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欲望在凝聚,在升腾,在火热的肌肤相触里爆发。他们为彼此制造快感,制造着乱世浮云中可感可摸的碰撞,而两人的声音则埋没在激荡的喘息和呻吟里……
激情完毕,祖珽唤来侍从备水,洗完澡,穿着松松的白绸中衣,歪坐在桌案旁,一边搅动着丝绢滤过的牛乳在釜中沸腾,一边听陈元康讲这个叫高长恭的小家伙的名字缘由,不由扬声大笑道:“哈哈,当初高澄他竟然真的把给这个起名的事情交给你了……也对,这小家伙四年前就是由你从高欢那老家伙处拿回来的吧。”
陈元康略有一愣,自己虽然有所回忆,但并没有对祖珽讲出,因为那是一段不能言说的禁忌。他直视着祖珽的目光,釜中翻滚出的水汽让那目光也变得迷蒙不清,祖珽眨眨眼:“我还以为出生时起名为恭,是兄友弟恭的恭呢!”唇角一抹得意的笑容消散不去。
祖珽的暗中含义,竟然是高长恭还有一个同为双生子的兄弟。
听出暗中含义的陈元康摇了摇头,低下头叹息,沉默了好久才笑道:“果真还是瞒不住你,我起初也确实这样想的……也只能偷偷这样想罢了。”
“高澄的五个儿子都该是孝字辈的,连娄昭君起的亦是如此。你当时莽撞,也不怕别人怀疑。连其母亲的姓氏你也不顺口编一个。如今倒是想着改名了,要统一为‘孝’字辈了,真是活该。”祖珽稍微前倾,凑到陈元康桌前,随手倒了杯酪浆,啜饮了一口,说道,“其实啊,高澄虽然做不了你媳妇,送个自己的孩子给你,总归是可以的……啧啧,我觉得陈长恭更好听些。”
陈元康闻言笑了,没有说话。高澄不会“嫁”,他也不会“娶”——这是他们共同选择的道路,再痛苦也要走下去。
沉默片刻,陈元康道:“当时取名‘长恭’确实有欠考虑。如今孝征于起名有何建议?‘高肃’肯定是不行的。”
“呵,这可难说,世情难料哇!”祖珽笑得懒散,“《春秋左氏传》有言‘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瓘斝玉瓒,郑必不火。’不如就用‘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