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之前的那位狂欢节面具端着酒杯走过来:“周少,我替李希声向你道歉。”他直接解下了面具,宽额头,方下巴,那是一张年轻但威严的脸:“我是罗泰霱。”
李希声是和孙瑞是同级别的二代,罗泰霱看着和他们一个年龄段,但已经不是二代了,他趁着互联网高速发展的当头开了自己的公司,做直播平台,如今已经稳坐国内直播平台的三巨头之一。周林麒之前在圈子里见过这个罗泰霱,倒没见过李希声。
全是他惹不起的人。
周林麒一手搂着游七,一手端起了酒杯:“周少担不起,多大点事。”他自己喝了大半杯香槟,嘴对嘴地把剩下一点儿渡给游七,游七仓促之下被喂酒,一点点没能接住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去。
周林麒不能示弱,弱者没有示弱的权力。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啊?”孙瑞也向罗泰霱举杯,“泰霱哥,好久不见。”
罗泰霱看着孙瑞,慢悠悠地喝了自己那一杯酒,突然笑了,很和缓的样子:“说来好玩,当初好几个人想买老七,他们相争不下,这才把老七留在了汴梁。结果小孙横叉一脚,悄悄买了人也就算了,还给送走了。今天看来小帅哥果然风流,配得上美人。可戏演到现在我也看不明白了,小孙你是真不知道怎么处事,还是铁了心的要帮这位小帅哥渡劫?”
周林麒明白了,这人向自己道歉是假,找孙瑞是真。周林麒还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让这些人感兴趣,不是因为突然落魄,也不全是因为孙瑞对自己的态度。而是明明比穷光蛋还不如,身边仍有个声色场出来的美人跪在脚下,怪违和的。
倒是孙瑞先被激得不忿了:“泰霱哥,周林麒是我兄弟。”他声音极大,四下本来都悄悄窥视这边,现在可好,光明正大看了过来。
周林麒之前就挺疑惑为什么孙瑞一定要聚这最后一聚,现在明白过来,孙瑞今天晚上要的就是来说上个这么一句话。流言已经不知道疯传从什么样了,他孙瑞站在风浪中心,是想要光明正大替他出这个头,堵上众人的嘴。
周林麒虽然感激孙瑞想要罩他的好心,但他还是觉得这个行为挺傻的,或者说孙瑞帮他这事本身就挺傻的,他这种背景不干不净的人,孙瑞不该明面上地往上贴。可这就是孙瑞,孙瑞不会做聪明兄弟,周林麒想,自己不能为这个生他的气。
他看出来罗泰霱生气了,冲着孙瑞去的,也是,在他们那帮公子哥看来,孙瑞就是一遭荒唐事接着另一遭,经商的最怕撇不干净,他要跟一个黑二代搞成光明正大的兄弟,周林麒甚至能理解罗泰霱的愤怒。
罗泰霱不说话了,他仔仔细细盯着孙瑞,笑了,再开口时已经是另一个态度了,整个人散发出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小孙,你叫我一声哥,哥就得教教你。称兄道弟前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
他重新戴上自己的狂欢节面具,把香槟杯放回侍者手捧的托盘上。罗泰霱双手掌心相击,极慢极重地拍了三下,全场都向他看了过来。他信步向舞台走去,公调早就结束了,舞台上空无一物,罗泰霱让侍者给他递来一只话筒:“诸位,罗某不才,今晚斗胆为各位加个余兴节目。”
周林麒知道坏事了,他直觉感到不妙,罗泰霱不会让孙瑞太难看,但他可以敲山震虎。周林麒甚至开始后悔之前没听游宵的劝。
不过孙瑞胡天胡地惯了,罗泰霱怎么会为了六百万突然就发难了呢?周林麒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可能就是自己点儿背,赶巧着撞枪口上了。
罗泰霱果然冲周林麒来了,他姿势优雅地向周林麒所在的卡座伸出一只手来:“游七,来得勤的客人都该见过,”他停顿一下,一字一句念得别有深意,“领教过。老七多厉害啊。”
他们叫游七“老七”不是因为游七年龄大,游七才二十一岁。而是因为游七在汴梁待得太久了。游宵面上不显,实则是位狂人。他做调教师,会给自己喜欢的奴隶冠自己的姓,再按着收奴的先后顺序以数字作他们的名,这是“游七”这个名字的由来。游宵手上有货,游一到游八都是一调教好就被高价买走了,只剩游七。色中老饕们甚至会拿他调侃游宵“怎么就这个砸手里了?”
于是游七在汴梁待了三年,最后的卖价比不上别的编号的一半。今天到场的这群人里,大部分都见过游七,一半人用过游七。
台下传来低低的笑声,此起彼伏,心照不宣。
游七有预感今晚不会好过,但他不知道自己会感觉到这样难堪。他还坐在周林麒怀里,他知道他该让周林麒立马把他放地上跪着,这样周林麒不会被他连累丢脸。但他说不出口,他隐约猜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周林麒是这地界上唯一能让他安心一点的存在,他不敢求周林麒放开他,他怕周林麒真的放开他,那他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孙瑞慌了,他推着周林麒肩膀说你快走,泰霱哥平常特别好说话,但是生起气来能搞得血溅五步。
周林麒自顾自喝了口酒,说:“血溅五步?我看不止,得伏尸百万。”走什么走啊,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