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麒走进书房开始清算自己的负债情况。他爹年轻的时候差不多是个传奇,在夜总会当保安,被卷入离奇的情杀差点替大佬背锅蹲局子,正经行当干不下去,索性一头扎入黑道。靠着招买小弟收保护费起家,又靠着借高利贷发财,和大佬纠纠缠缠藕断丝连,最后终于干掉了大佬成为那片地儿的地头蛇。
可是黑社会毕竟不是个安稳活计,人有钱了脑子就活络,他爹当初下海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发达了,还是向往着改行做点阳间的生意。
这就是北上的源头了。
周林麒因为他妈的缘故对他爹感情复杂,但他爹总归是没有亏待过他,钱给足,送他出国上大学,不让他参与黑道事务,一心想把自己的事业漂白了给他接手。
可惜,中道出事了。他爹早先和一个房地产大头搭上了船,第一次合作双方都挺满意,于是又合作第二次,一个近五亿的项目。结果一个手下告密,他爹资金来源被对方质疑,本来嘛,只需要等下一波洗钱的机会,苟一苟这事可能也就过去了。谁知道那房地产商缺流动资金缺得紧,表面上要求只要他爹投更多的钱就仍是答应合作,结果刚拿到钱刚解了燃眉之急,那房地产商就起诉了他爹,且不惜把自己公司负责这个项目的高管拖下水,要拿这个冠冕堂皇的案子遮自己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漏洞。他爹的资金来源不经查,就只能在法庭上承认实际投入资金达不到合同规定的款项,因为构成不正当竞争而宣告破产并而锒铛入狱。
周林麒他爹是不甘不愿走了邪门歪道,就盼着儿子好好学习,把自个儿攒下的跑车开上上康庄大道。谁知道周林麒从来就是个浪荡子,书没读出个什么名堂,但只要有钱花,几乎对他爹的事业不管不问,偶尔提一些不着调的小建议。
所以才接手他爹的烂摊子时,周林麒简直焦头烂额。他又跑律师事务所,又回老家找他爹的兄弟打听情况,还托孙瑞把能找的人找了个遍,然后得出结论:那房地产商的局做得一环扣一环,他爹这回是陷进去出不来了。他求姑姑告奶奶,花出去的钱流水一样,好歹在监狱里给他爹整了个环境好点的单人间。
黑道嘛,上一个大佬倒下了自然有无数人争着上位。他爹的兄弟们当初信任他爹,投资他爹的钱拿不回来他们自个儿这块就填不了窟窿安抚不了小弟,于是个个负债。他爹的兄弟都是他的叔叔伯伯,周林麒没办法眼看着新秩序在这群人坟头蹦迪。他回到老家,骗他们自己还有能力还钱,让他们把债务关系转给了自个,再叮嘱这些一把年纪的叔叔伯伯悄悄从家乡消失。他自己从借债的变成欠债的,统共欠下七千多万,五年内要还清。周林麒爽快地用他爹剩下的一点钱还清了第一个月的高利贷,回了京城。
他爹半辈子的传奇,风烟云散。
周林麒这辈子就没挣过钱,他压根没想过怎么还这七千万,也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可能还得上。所以他回京城,就想趁着这个月把过去遗憾的是都做一遍,下个月回故乡,做个窝囊赴死的不孝子。
他约孙瑞出来喝酒,喝多了情绪控制得不好,被孙瑞一个劲逼问,才知道他落魄到这地步。周林麒觉得自己运气好,他和孙瑞那真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对方却二话不说凑了六百万给他,还给他找了门路想送他出国避难。
周林麒觉得自个人儿就像死刑犯被判了六个月缓刑,他真挺开心的。
周林麒在书房确定自己所有国内的东西都收好尾了,他关上电脑,又想到游七。
周林麒发现自己刚刚仓促之下许诺游七的自由其实不能兑现。他欠了那么一大笔钱,对方时刻找人在盯着他,他一走,不还钱,游七说不定会被债主找上门去。最妥当的方法可能还是把游七放回汴梁,那俱乐部水深得很,不怕有人上面找事。
可游七大概不想回去。当初孙瑞把人送他,安排着把游七养在汴梁,他想练手直接去汴梁,里头有专属游七的房间。
是游七求他,他才带着游七出了汴梁,安置在这儿。
周林麒揉揉太阳穴,想着要不干脆把游七送还给孙瑞,就是不知道孙瑞会不会收。
他想到这,就出书房找人。
游七没在自己房间里,游七跪在书房门口等他,双手捧着茶托。
周林麒没掩饰自己的惊讶。游七虽跪着,但可能是周林麒明言过解除主仆关系,他没遵照规矩低头请示,游七抬头看着周林麒,眼睛一眨不眨:“主人,游七可以请求跟着主人吗?”
周林麒现在没心情和他主人来奴隶去,他蹲下身从茶托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再把茶托放地下,拉着游七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去:“我不能带你走,我是破产了要出去躲着,不是出国旅游,我养不起你。”
游七规规矩矩坐在他身旁,视线又垂到了地下:“游七不用主人养。”
周林麒乐了:“我连去哪个国家都没定,说不得语言都不通,你到时候怎么活?买屁股啊?”
游七涨红了脸:“总会有办法的。”
游七时常害羞得不像一个专业的性工作者,要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