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决身体素质好,出重症监护的第二天就醒过来。
时间是正中午,季惟妙把病房的床帘拉上点,转头就看见他哥抬手遮光,第一句话就是“甜甜呢”。
季惟妙给摇篮里刚睡着的季湉理了理背角,才回答:“回学校上课去了,下周就要考试。”
季惟决点点头,头一歪,又睡过去。
等季湉傍晚下课过来,季惟决正挣扎着要起身要去上厕所。季惟妙要扶着他,他打开她的手,说不需要。看到季湉进来,还笑着打招呼,转眼一个趔趄向前扑到。季湉吓了一大跳,扔了书包跑过去,才堪堪接住人。
季惟决比他高,块头也大。季湉小胳膊小腿的,扶着床边的柜子,两人才没有一起栽倒。
偏生季惟决还要抬着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对季湉笑,然后用他那个嘶哑万分的喉咙说:“甜甜,你来啦……”
这招对季湉的杀伤力简直达到百分之两百。季湉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碎了,眼泪也快要流出来。他只觉得季惟决从前那么身强力壮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憔悴成这样了,还不都是因为自己。
季湉“嗯”了一生,重新扶好季惟决:“我扶你去上厕所。”
等季惟决被扶着在马桶前站好,看季湉还搀着他的手臂,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季惟决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发就去拉裤子的松紧带。
淅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在卫生间里响起来,季惟决偷瞄镜子里季湉绯红的耳朵,心情好,连解手都似乎更顺畅了。
晚上是季湉陪床,季惟妙照顾季洄。
其实季湉不陪着也没事,早就请好专门的护工。只是晚饭后季湉出去接打小组电话,要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季惟决不要护工扶着,硬要自己去上厕所。结果季湉刚开门进去,就差点又摔倒。
季湉是了解这个老家伙的倔脾气的。
估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尊心又作祟,在自己面前倒还好,毕竟是没脸没皮惯了。但是在别人面前,又是新请的护工,那是一点软也不肯服,一点帮忙也不肯要的。
所以季湉不放心,万一季惟决晚上要起夜,又不肯人帮真的跌一跤可怎么好。本来就那么凶险,真摔一跤估计又要回ICU躺着了。
结果半夜同组的消息发来,报告数据又错,要重新编写。季湉没办法,只好悄声起来该报告。等他改完,偷偷合上笔记本,转头就发现季惟决侧着头,正睁着眼睛看他。
季湉叹了口气,起身放好电脑,走过去问悄声问:“要上厕所吗?”
季惟决不点头也不摇头,季湉就把手伸过去打算扶。季惟决伸出手抓住,拉过来在吻了吻季湉的手背,然后抬头对季湉笑了笑说:“晚安,甜甜。”
是了,季湉洗完澡出来,季惟决睡着了,没有说晚安。
等季湉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已经是六月半。
天气渐渐热起来,季湉回去放好东西冲了澡才出发去医院。
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料外的人——凌端。
季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天。他有些用力的甩上门,挡在季惟决面前:“你来做什么!”
凌端自发后退一步,指了指床边的果篮:“哎,小朋友别激动啊。我这不是来看望季总的吗。”
季湉冷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到底是让开,窝到一边的沙发里玩手机去。
凌端撇了一眼季湉,对季惟决调笑道:“你家小朋友真乖。”
季惟决轻笑了一下:“天生就乖。”
“季总,当年的事我们就算一笔勾销了。为表达对您的歉意这次合作,您六我四。您觉得怎么样?”
季惟决刚换过药,病号服还松松散散的披在肩头,他一动就有要滑掉的感觉。季湉瞄了几眼,实在看不下去,站起来帮季惟决穿衣服。又把扣子一颗颗扣好,才坐回原处,继续摆弄手机。
“可以是可以,不过花家的事……”
“这个季总不必再担心,小湉我自会看管好。”
季惟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凌端走了有一会,季湉一直都没出声。季惟决想,小孩大概是生气了。就唤他过来。
还好,季湉还肯过来。
季惟决拉着他坐下:“不高兴了?”
季湉“哼”了一声,觉得老家伙简直明知故问。
“你就那么放过他们了?他可是打了你一枪!”
季惟决捏了捏小孩的手掌心:“嗯,所以呢?”
“你不应该……”季湉手舞足蹈了一番,没有想出很好很准确的形容词,“就,狠狠打一顿?”
季湉这话天真又质朴,季惟决忍不住笑出声。胸腔震动牵扯到伤口,就咳嗽起来。
季湉给他拍着背,嘴里责怪:“叫你笑我。”
季惟决顺了一会气,平复下来,才正色道:“甜甜,我要和你说些事。”
“你也知道了,你不是花家的亲生子。当年是花家先不仁,半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