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一月的某天下午,坐在办公室里的季惟决接到了季湉的电话。
他站起身来,面向宽大的落地窗。窗外深秋的暖阳正明晃晃的普照着,蔚蓝的天上,几只鸟儿扑棱着从窗外一闪而过,电话里季湉用比鸟儿还雀跃的声音说:“季惟决,我好像怀孕了。”
在明白这句话意思的第一时间,季惟决是高兴的,不过那丝高兴以比鸟儿离开的速度还要快的速度飞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惆怅,一种“这一天还是来了”的感觉。
最近几个月他们的相处逐渐平静下来,几乎是老夫老妻。很正常的吃饭,很正常的做爱,平静到季惟决都要出现幻觉。好像他和他的小孩真的在一起来好多年。时间静静的流淌着,他们相守在岁月的洪流里。
可是季湉很开心,这种开心直接体现在语气上,季惟决几乎能想象到他坐在那摇头晃脑的样子,于是他也就说:“真的吗,那恭喜甜甜。”
听到回复的一瞬间,季湉有一点不快。毕竟在他的潜意识里,总是单纯的把这个孩子当作他和季惟决血脉的融合而不会参杂世俗的利益。不过他的不快也只有很快的消逝,现在确认孩子确实已经在他肚子里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他好声好气的和季惟决打商量:“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你能不能让司机送我去医院一趟?”
季惟决沉默了几秒,天还是那么蓝,一行大雁排着队列扇着翅膀划过去,他低低得笑了,回答:“甜甜,在家等我,我来接你。”
冬天原来已经不远了。
去医院的路上,季湉的左腿一直情不自禁的抖着,右手抠着安全带上的纹路,嘴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
季惟决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湉的了,上一次还是送季湉去参加高考。小孩套着有点宽大的校服外套,季惟决转头看他,就冲着季惟决露出好看的笑。
又是一个红灯,季惟决踩下刹车踏板,车子在停止线缓慢的停下来。有一个年轻的父亲抱着儿子从斑马线上穿过,季惟决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随而去,直到他们走上对面的人行道。
绿灯。
季惟决踩下加速踏板,直视前方:“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怀孕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季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低头把玩起外套的金属拉链,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天吃午饭,突然想吐,就,就让阿姨去买了验孕棒,然后…是,是两条杠……”
车子向右拐,季惟决乘机看了一眼季湉。季湉的脸很红,支支吾吾的又解释:“不过那是给女的用的……我……”
孕期反应这些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季惟决提醒自己季湉知道是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为什么季湉会这么关注这些呢?为什么感到恶心的第一反应不是生病而是怀孕呢?为什么…季湉就这么期待怀孕呢?
季惟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掉头,忍不住再把季湉关回去,最好哪也不许去,谁也不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