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湉是被机场的播报信息和自己的闹钟一齐吵醒的。昨晚熬到后半夜,他实在是困得不行,而且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坐久了,后面也隐隐的发疼。
定了闹钟之后,季湉把自己的小包紧紧的抱在胸前,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的醒过来,听到广播里正在反复播报自己的航班编号,检票口也已经大排起了长龙。季湉揉着眼睛,慢吞吞的站去了队尾。
他现在真的浑身难受,肩膀酸疼不说,屁股特别是后穴那一块,已经麻木到没有什么感觉了,睡了一觉倒比没睡还难受。候机大厅的空调温度低,季湉的鼻子也有点堵。
太阳还只露出小半个,可是阳光已经很充沛的照射进来了。季湉眯着眼,瞧着那小半个红日,拇指扣着护照凹凸不平的国徽纹路,心情就像即将到来的好天气一样明媚了起来。
一切都是值得的。
队伍缓慢的向前行进,终于,终于顺利的轮到季湉。
季湉递出登机牌的手近乎颤抖:
“对不起,您的登机牌有误,请随我来。”检票人员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把工作交接给身边的另一个人,毕恭毕敬的请季湉跟他走一趟。
好像一直在等他一般。
季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队伍的,他机械的跟在检票人员的身后走,浑身都僵硬的不行,身体的不适一下子清晰起来,肩膀“咯吱咯吱”的作响,像是接触不良的木偶。
工作人员带他坐上电梯,来到一条和VIP通道如出一辙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黑色的双开门,仿佛怪物张开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深渊巨口。
走廊里灯火通明,季湉却害怕极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停止了流动,从手到脚都冰凉的吓人,他死死的抱着胸前的小包,祈求能多汲取一丁点儿热量。
工作人员轻叩大门,里面立刻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是两个身材及其魁梧的男人,带着黑超墨镜,穿着西服黑裤。
季湉浑身上下都泛起尖锐的疼,连呼吸都疼,他甚至不敢再往门里看一眼,身体就自作主张的转身拔腿逃跑。
季湉每一步都好像踏在已经开裂的冰面上,也许下一步,也许这一步,绝望就会把他吞没。
“咚”“咚”“咚”,脚步声,心跳声,应和着在他耳边无限放大。他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有多快,跑多快。
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在季湉即将就要逃出这条惨白的走廊的时候,在他几乎就要投身进出口处传来的光明的时候,两个高大的黑衣人出现了。
他们就像两个黑洞,让季湉的世界霎时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猛地刹住脚步的季湉,微微的后退了几步,被围捕的小兽连喘息都是仓皇的。有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急速的留下,季湉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两座大山对峙,本就毫无胜算可言。
“小少爷,少爷在里面等您。”两座高山伸出手,拦住他的出路,恭敬的要求他回到谷底去。
后牙槽紧紧的咬着,季湉盯着他们,眼里的血丝暴起,鼻子一张一翕“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努力龇起还不锋利的乳牙。
“少夫人,请回。”
如果季湉本来是一个不断涨大的气球,求得是你死我破;这声“少夫人”就是解开气球嘴的那双手,让他的气闷声不响的就泄了个干净。
季湉颓然地塌下肩膀,手臂也松了力道,被他抱在怀里护了一路的背包“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他还怎么逃?
机场的工作人员还在门口站着,见他转身回来,恭敬的把护照和证件递还给他,又冲他微微欠身才转身离开。
大门在季湉的背后合上,季惟决坐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里,一丝不苟的银灰色西装配着精心打理的头发和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手肘撑着下巴露出小半块腕表,和在外奔波了一整天蓬头垢面的季湉比起来,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甜甜,回来啦,外面好玩么?”季惟决问的随意,季湉却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猛兽的凶光。
他骇得不进反退,后脑勺猛得砸在门上,发出巨大得声响。
季湉不觉得疼,他太害怕了,怕的连灵魂都要颤抖起来。
他转身疯狂得按压门把手,护照、身份证、登机牌散了一地,他后悔了,被人叫少夫人又怎样,只要他能逃……
逃走……
门被锁上了。
季惟决平静的欣赏着他发疯,嘴角甚至扬起了笑,命令道:“甜甜,过来。”
季惟决的语气一点儿也不重,近乎温柔,可季湉就是鬼使神差的停下了动作,呆呆的低头站着。
他逃出去,也不愿意过去,只能紧紧的贴着门板,只要能离季惟决远一点,一点点也好。
季惟决知道季湉在害怕,也不逼他,仍然是闲闲散散的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轻轻的问:“怎么,外面这么好玩么,连家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