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追杀（上部完）

    孙营长觉得吉永霖这人很奇怪，好好的二当家不做，跑到山下来跟自己谈合作。那免费的便宜会从天上掉下来吗？要掉也不是从烂桃山上下来呀，都是一群成了精的土匪窝，那么难打，几次打不下来，突然就内部分散了。他怀疑这是不是个圈套，所以态度很谨慎，把吉永霖在房间扣押了一天。

    吉永霖是冒着自断后路的危险来谈判，自然紧张，几乎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见到孙奇。他知道现在屠松直的军是由这个姓孙的带领，又知道他是个老兵油子，所以弯弯绕绕的话也不多说了，直接表示自己的意向。不想一辈子待在山上当土匪，想下山加入军队。

    “那么你过来之后，想谋得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孙营长直接问。

    “我在山上一直是二把手，到了这里也不要多高的位置，有我的一口饭就行。”

    “嘿嘿，这话可就不地道了，你的胃口有多大，毕竟我们还不知道。”

    “我想跟你一样做个营长。”

    孙营长看了他一眼，矮小精壮的汉子，原来是个志向挺大的人，比他们那什么大当家强多了。孙营长拍了拍吉永霖的肩膀，“好，你想做就给你做，只要你能帮忙打下烂桃山，有多大功绩，得多大赏赐！”

    这话放在哪里都合适，他们当兵的也不必比土匪好多少，都是荷枪的乞丐，孙营长想，既然他要当就给他当。屠将军当初被抢了医生，调查好久才明白是被烂桃山抢了去，当即暴跳如雷的表示要扫平这个地方。后来由于他的耳朵实在耽误不得了，才决定先去治疗耳朵，把剿匪的任务留给孙营长。孙营长一拖再拖，眼见着屠将军自己都没了消息，本以为不用再剿匪，没想到来一个自愿帮忙的，他自然乐得接受。

    吉永霖的意思是，他这次回去能带下来三四十个人，顺便把山上一半的军械武器也带走，趁着柳元阊没回来，到时候再领一队人马上山，杀个措手不及，那帮土匪准就乖乖的投降了。

    孙营长听着挺简单，却说:“擒贼先擒王，那贼首都抓不住，我不好跟将军交代呀。”

    吉永霖沉默了一会，“你想抓柳元阊，到天津城抓就是了，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把他从山上擒走。”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能抓住他了？”

    吉永霖被对方盯着，看到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人居高临下的样子好像在审视自己能不能为他效力，吉永霖心里一发狠，说:“行，我帮你抓！”

    凌晨山中笼罩着薄雾，上山的路途又湿又滑，一百来号的屠氏军队精英成员冲上烂桃山，举枪向寨子里疯狂扫射。天幕下一座座黑色的小屋被射成了筛子，那是寨子里大家居住的地方。

    突袭者踢开房门，一间屋一间屋的扫荡，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结果进了两三间，那房子里并没有人。

    “遭了，有埋伏！”

    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声，门外飞来无数子弹，不知道躲藏在哪儿的土匪开始了集中射击。

    田三喜架着机枪，趴在草垛子上往下扫射。他脸上有火光，有鲜血，更有仇恨，回来后听说二当家带人下山叛逃，他根本不敢相信，甚至那一半的军火消失时，仍然存着一丝疑虑。

    当年他在家里杀了人，捅死了继母，被父亲连夜追逐赶出家门，两只脚不敢停下来，一刻不停的跑，其实并不只是害怕，是想一鼓作气逃离这个地方，跑到天涯海角，永远不回来。当时他还不到十四岁，每天在饿死的边缘活着，是一个暴躁的小凶徒，后来他从没有感到过那夜的无力与绝望，他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凭借自己的狠，总能够活下来。他确实在烂桃山上活了下来。

    现在这一切都被摧毁。

    ?

    田三喜不是胡扫乱扫，他锲而不舍的追逐吉永霖的身影，哪儿有那人的踪迹便有长长的子弹雨。机枪的后座力很大，震得他手腕发麻，然而他杀红了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甚至草垛发热着火他也感觉不到。一把毒火猛地上窜，瞬间把他包围，只听轰隆一声，草垛连着上面搭的木头棚子一起坍塌焚毁。

    ?

    “老三！”柳元阊喊了这么一声，人就看不见了，火舌长长的喷出来，里面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

    ?他暴露了身份，密集的子弹雨射过来。这是一场面对面的对抗，又因为房屋、黑夜的遮蔽，有一些回旋的余地。双方势均力敌，人数都不算多，山上的人弹药有限，山下来的人不熟悉山上的地形，占不了多少便宜，时常被躲藏在暗处的土匪精准爆头。

    吉永霖在后方眼看自己的人要死绝，知道不是办法，大声喊撤，然而此时已经入得虎穴，想撤不是那么容易的。四五十名土匪从后方包抄过来，其中走在前面的，显然是去而归返的大当家。

    ?

    柳元阊举枪对着曾经的兄弟，眼神似冰锥子，从他回来到现在不满二个时辰，这人就带着敌军上了山，果真是要自己的性命。如果三喜说的话还让他半信半疑，那么现在丝毫不用怀疑，三喜就死在他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