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桢这一觉睡到五点,是自然醒的,这是他的生物钟,医院七点半要交班,虽然六点醒也来得及,但他习惯富余出更多,况且他也睡不着。窗外天还是暗的,他蜷起身子,侧卧着,身边是空的,手碰了碰在床褥——早就凉了。
赵念桢的胃口已经不好很久,所以靳姨总是在早餐上多给他花点心思,原来的老人家,对早饭是很看重的,早饭吃得好,身体也好,因而每每赵念桢下楼,天未必见亮,楼下早已开了厨房灯准备着了。
靳姨见他下来,给他倒了一小杯热牛奶递过去:“赵先生,你先垫垫,就快好了,今天在蒸小笼,我用的鸡汤冻,不油的。”
赵念桢端过牛奶,往厨房望了一眼,身体本来还有些沉重发软,闻到面点香,心情又好许多。
老人家看他在看平板,给他把客厅的灯打开来了,念他要知道爱护眼睛,转头又去端小菜。赵念桢乖乖答应,悄悄把背挺直了,这一挺才发觉腰上的不舒服。他敲了敲腰,被她眼尖瞧见了。
老人家脸上有点担忧:“要不要我去拿点药,靳先生昨晚就走了,肯定没上心。”
赵念桢干咳了两声:“靳姨……”
赵念桢不好意思看她,转开眼神,这老太太……其实哪里还指望靳长南注意到这个,能给他洗身子已经是很不错了。靳长南对待床伴,从没有让自己吃亏的道理,再者,说实话,对比往日里,靳长南的索取也已经不算多了。赵念桢揉着自己的后腰,若有所思——大概是喜新厌旧了?谁晓得呢。
他夹了一筷子乳腐,含在嘴里抿了一下,摸了摸脸出神儿:“靳姨,我是不是老了点呐?”
靳姨听到话,正端着一屉小笼从厨房里出来,嗔怪:“您说什么话呢,到外面去,大家说岁数,都猜您十八九岁呢。”
赵念桢没听的下去,差点一口奶喷出来,他放下杯子,抹掉了唇边喝牛奶留下的奶沫,捂着肚子笑:“开玩笑呢?”
靳姨是个本分的仆人,靳长南面前,她许多话不会说,但是会看,而赵念桢是个宽厚的主人,他们两个关起门来,许多话,是不避讳的。
她把调好的姜丝醋碟给他放到手边,语气一本正经的:“您不要乱想,靳先生在外面养的那些人,哪里会有您一半好的,他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发奇想,要去吃树皮草根了,管那些做什么。”
赵念桢没忍得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靳姨,我发现你好会说话的。”
老人家摸摸自己的脸,看他笑心情也好起来,哼着小曲儿把牛奶收了,回厨房收拾东西去了。
才吃了两口,电话突然响了,赵念桢一看,又是朝章,这才迷迷糊糊想起来,昨晚本来要给他回信息,结果被靳长南搅和了。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万一是有事呢。
“喂?”
对方松了一口气似的:“您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赵念桢用筷子沾了点醋,咬在嘴里:“有什么事吗?”
“想为昨天的那台手术失误,请您吃个饭,不知道您是否赏脸?”
赵念桢想了想,盘算着开口:“那台手术是我的主刀,你作为助手的失误,推论起来也是我的责任,况且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不必自责。”
这一番话是挑不出错处,又给了对方台阶下的,只是拒绝的意思也不言而喻,再明显不过了。
对面的语气终于无奈:“约您比约市长还难。”
赵念桢笑笑,准备挂电话:“医院见,朝医生。”
朝章是前两年医院作为新人才高薪招聘进来的,跟赵念桢同属心血管外科,有留学背景,家底不简单,似乎是做本市医疗器械类的营生。做这行的,真要说起来,全市哪家医院不欠着点他家钱,更别说情面,就是蒋院长,大概也要卖两个薄面。可是赵念桢不敢,他又不是傻子,朝章对他有什么心思,他怎么会一点不知道,但是去碰他,等于触靳长南的逆鳞,靳长南不会吃人,但是可以把他关起来。他还不想丢了工作。哪天靳长南真的要结婚了,他还要糊口。
况且,他又是这个状态,也不要去害别人了。
他提了一颗小笼,咬破皮,轻轻吮吸里面的汤汁,是鲜的,于是表扬起来:“靳姨,小笼蛮好的吃的。”
“好吃吗?好吃明天再蒸?”
靳姨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出来,却没看到坐在桌前的赵念桢,再一看,对方提了一颗小笼,已经走到玄关,一张嘴,把整颗小笼吞进嘴里。
靳姨抽了两张纸巾,跟过去给他擦手:“赵先生,要走啦?”
赵念桢乖乖把脏手伸给她擦,另一边正拔着鞋后跟:“嗯,晚饭还是看着做点吧。”
靳姨替他擦好手,取了衣帽架上的外套替他张好,有点愁眉苦脸的:“您也说说有什么要吃的呀,早餐还好,其他两顿,眼看着您吃的越来越少了。”
赵念桢接过外套,敷衍老人家:“可能最近天气不好吧。”
出工的路上遇到了蒋方圆,他的副驾驶坐了一个姿色出众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