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9.師者</h1>
沐浴過後,斯蘿又進入了寢殿。宮人皆已退下,僅餘諭夆立於床前,望著寢床不知思索著什麼。而斯蘿卻站在門外,並不進去。
……諭夆的確十分俊美。體型修長,體態勻稱,冷冽精明的眼,冰藍而近乎於白的髮。數年前斯蘿仍為王女之時,初見諭夆也有些驚豔,然而不久後這份驚艷很快地轉為敬畏之情:諭夆行事嚴厲眾所皆知,還暗地裡被戲稱為「鬼相」。當初斯蘿聽見這個稱號正要笑,便被諭夆周身寒氣與可怕的眼神所制止:她覺得她若笑了,大約會被諭夆以眼神瞬殺,以功課凌遲。那時,她與諭夆不過師徒;如今,她與諭夆,不過臣主。
兩人行止一直是發乎情、止於禮的。然而今日卻……
斯蘿突然厭惡起了自己的寢殿。歷代以來的王,在此地與無數的床侍交合,為了淫靡的責任與慾望,而非為了自己的心意……
「丞相。」斯蘿走向諭夆,勾起一個不甚自然的微笑:「孤十分訝異諭家竟是您擔任床侍。諭家家主是您……沒錯吧?」
而諭夆輕輕頷首,回答道:「正是臣。」
家主有任命床侍的權力。也就是指,諭夆是透過自身意志來到此處。
斯蘿微微皺眉,臉上掛著笑,卻以欲哭的聲調問:「為甚麼?」
「王……?」
她跌坐在床緣,抬頭望向那張冰冷卻泛起無措的臉:「連您也想要孤的身軀?」
「……」諭夆沉默了一陣,搖搖頭,道:「並非如此,臣有要事相告……」他俯身按住斯蘿纖細的肩膀,以嚴肅的眼神直視著她的眼眸:「……請您收斂情緒。」
王不能將自己的情緒外露與臣子知曉。她還是王女時,諭夆如此叮嚀。而如今……
「您已不是孤的老師了。」斯蘿別開眼,輕輕地說。
諭夆望著她的側臉,嘆了口氣,接著道:「雖是如此,可此事能告知您的場合,唯有此時。」
「為了避開所有人?」包括群臣、宮人、甚至……典瑜?
「是。」諭夆歛目,低語:「……臣,見到了天啟。」
天啟,是諭家家主獨有的能力,每當國家即將動盪之時便會出現,從未失誤過。
聽聞這一句,斯蘿閉上眼,低下頭去,手指死死抓握著床鋪,咬牙問道:「說了什麼?」
「王被推翻了。」斬釘截鐵的語句。
而斯蘿卻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說什……?」
諭夆將斯蘿的臉扳過來,緊緊盯著她的眼,讓斯蘿呆愣著聽他說完下一句:「王,也就是您,被人推翻了。」
沉默止於斯蘿的笑聲之中:「被推翻?若孤被推翻,這國家就沒有雌性了!您說,誰敢推翻孤?」
諭夆望著大笑不止的王,靜靜地吐出四個字:「隨侍大人。」
聞言,斯蘿迅速地回答道:「孤不信。」
她眼眸冰冷,閃爍著寒光,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再度闡述:「比起您所謂的天啟,孤更信任孤的隨侍……唔……」
身上泛起了劇烈的熱度,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空虛感。她雙手緊緊按住頭,縮起了身子。
偏偏是現在,症狀發作了。
「王?」諭夆詢問著,語聲冰冷中有些急切。
不能……玷汙了……老師啊……
室內瀰漫起一股極為濃烈的香氣,諭夆極為羞恥地覺察,自己的下體早在無知覺中矗立。他微微皺眉,握緊了拳頭又鬆開:「您發作了吧。」
眼前之人面色潮紅,雙目含春,卻咬緊了下唇,死死地忍耐著,無暇否認。
諭夆坐到了王的身旁。
「不要!」她尖叫了一聲,隨即又道:「不要過來……孤不能,不能要您……」
「……為甚麼?」低沉的語聲中,隱忍著某些情緒。
斯蘿縮至床角,抱著膝,垂著頭,低語:「因為……老師是……最潔淨的人。」
語畢,便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之中。擁抱著她的那位男子,仍以平時一般嚴肅的語氣,在她耳邊私語:「臣並不潔淨。」
「……說來,有事相告僅是一部分的原因。」輕輕地,諭夆道,低沉的聲音宛若吟唱:「族裡能信得過的傳信之人,並非沒有。」
「剩下一部分的原因,是臣的私心。」
「若是可以,臣不願做您的老師、您的丞相……臣願為,您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