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 自己的这辈子可能已经完了

    最终是为什么又将已经送上门的猎物放掉了，严撷之此刻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不过，手术过后的后遗症也叫他无法窥见旧事的全貌，所有隐秘的情事和缘由，现在只需要用一颗清醒的头脑便能补全。

    也许是桃嫣在话术方面训练有加，也许是她真的向作为人生前辈，学校教官的他短暂的敞开过一点点心扉，那之后桃嫣的任务屡次“失败”，而肉眼可见的，严撷之也见到她的精神状况每日愈下。

    一开始她只是因为不能完成任务，又煎熬在祖国与道德的背弃感中陷入短暂的失眠。

    整个人的精气神用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那时候严撷之大抵还不清楚她除了内心的拷问外，回到丽莎嬷嬷的住处，还要遭受一系列不见伤口的折磨刑罚。

    有时候丽莎嬷嬷会用针去刺她的大腿内侧，有时候则是直接简单粗暴的使用电击，地下室夜晚通明的高照明设备，让她活在一种内心秘密无所遁形的恐惧中。

    直倒一次桃嫣在严撷之的课堂上晕倒后，严撷之才从校医哪里得知，桃嫣经常寻求校医的帮助，服下的各式各样的睡眠药物，已经都具有了抗体。

    外表看起来还是光鲜亮丽，内心却已经开始腐败衰竭了。

    那天也是严撷之第一次看到桃嫣的眼泪，以前，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女孩子比自己要坚强，从来都是活在聚光灯和人群的仰视中，她聪慧，她健康，她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和在战场训练上的良好发挥，可能已经让大多数人忽视了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已。

    而少女们，都是脆弱的，像娇花一般需要人保护的。

    也就是在递出手绢的那一刻，严撷之盯着她垂眸的侧脸和凌乱的发丝，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他要保护她，竭尽自己的所能来保护她。

    保护一个国家，守卫整个欧洲也许是遥不可及的，但是面前这个落泪的少女，确是他没办法放下的，他要救她！

    严撷之当时没有想到，感情中的一个念头只要扎了根，再加以长久寂寞和怜惜的催化，很快就成长为一颗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甚至，他不惜重新联系到了以前在德军的人脉，主动要求将计划安排在空军院校的桃嫣作为他个人潜伏的合作伙伴。

    也许一个计划的孤女，在司令的眼里形同草芥，很快，他的诉求便有了相应代价的回复。

    德军的指示很简单，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屡次不能完成任务的间谍显然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但是如果能让严撷之为他们所用，那就再好不过。

    况且，在他已经在敌方军事院校扎根教学许久之后，他所能窃取到的情报，要比一个桃嫣的暗杀和破坏性爆炸，要来的更加高效。

    结婚前夜，严撷之正式将自己手头一份空军编制以及之后的战略规划，交给了前来接头的密谈。

    对方是个老道的间谍，平日里在街头叫卖面包，一副土生土长英国人的样子，可是确是一只是联络网中重要的一员。

    暗夜的微风中，他的身姿仍然是那样宽厚伟岸，在递出资料后，他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对方也许是想安慰一下倍感紧张的严撷之，笑了笑道：“别怕，以后就习惯了。”

    可是严撷之近乎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却知道这双手不是因为罪恶感而颤抖，竟然是因为明天的婚礼的悸动和激动。

    他完了，他知道。

    其实，不需要等到之后的一切恶果，在那一刻那个广场雕塑后的阴影里做出这样违背自己生平信仰的严撷之就知道，自己的这辈子可能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