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邓艾心中感慨了一句,亦隐隐有所悟:蜀军来犯,恐不会等到秋收后了......
入不敷出啊!
军争筹画之事他素来不参与。
但身为刺史,他却是要筹备粮秣辎重以及转运的民力等事务。
侧屋应是隔出来的,空间不大却显空旷,因为此间仅摆设着一约莫丈余大小的模型。
以数百士卒前来修筑军营,就算耗费数月时间也无法修成多大规模,率先修筑了亦对后续的战事无有裨益之处。
长途跋涉去攻打有数千魏军且有南匈奴刘豹上万落兵力的贺兰山,汉军动用的兵力不可能太少。
“请。”
仍职为凉州刺史的费祎与被贬为荡寇将军的姜维,将他迎接入刺史府后,他连清水都没喝一口便屏退左右、掷地有声。
对,演武。
少时,入侧屋。
魏军又没有再次驱兵入寇河西或困围鹯阴城塞的实力,且数百里渺无人烟的茫茫大漠就是最好的防线,蜀军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呢?
对此,费姜二人反应截然不同。
费祎不答,微抬头以颐往姜维一努。
河西走廊武威郡,凉州刺史府内,郑璞满脸肃穆对着姜维与费祎说道。
这样会让他心中更好受些。
事实上,他倒是希望郑璞毫不留情面的对他破口大骂一番。
听闻郑璞之言后,略显憔悴的他,脸庞上瞬息间浮起了一缕愧疚。
“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此战朝廷已有定论,伯约莫过于自责,且我等若将贺兰山攻破、诛杀邓艾方是对文容兄最好的告慰。”
盛名之下无虚士,彼疤璞可当此谓也!
这点邓艾就无法理解了。
仅是多了两个郡的粮秣,又能供应多少将士呢?
但若是说他们乃是在筑戍围或前哨,也无法说通。
费祎一边翻阅金城与西平郡的库存桉牍,一边在心中哀叹着。
斥候就是这么说的。
言至此,目光清澈的郑璞,还轻轻的拍了拍姜维的手臂才转头对在座的费祎发问,“文伟兄,可有贺兰山一带的舆图否?”
费祎在微微愕然后,便摇头苦笑,径直入座翻桉牍执笔忙碌去了。
亦是沿途粮秣消耗必巨。
从乌鞘岭至贺兰山的地形地势、敌我兵力部署,堪称一目了然
姜维则是侧身伸手虚引,“子瑾,我已在侧屋备下,随我移步一观,请。”
如今与张包乃姻亲之家的郑璞来赴任后,对他没有半句指摘、没有半点迁怒之意,且还给了他洗刷败绩的机会,他焉能不自责更甚?
既然郑璞甫一至便声称要出兵,他唯有提前计算各郡县的粮秣以及可征发的人力,免得届时手忙脚乱。只是去岁河西才还清了借豪右之粮,这才春耕时节就要计议动兵,他委实不想再一次以“卯吃寅粮”的方式筹粮了。
先前姜维为征西将军时,乃是督战河西,而如今郑璞的职权还涵盖了金城与西平两郡,亦可征调此二郡的粮秣用于军争。
姜维拱手领命,慨然而道,“子瑾持节督凉州,我安敢不尊将令?如何作战,子瑾但可下令,我不破贺兰山、不诛邓艾,誓死不归!”
贺兰山之败,丞相在修表成都庙堂时,乃声称此战是经他首肯的,罪不在河西诸人。故而身为督将的姜维只是稍作惩罚,贬为无有重号将军之名而有其实的荡寇将军。
如此爱护之心,令他铭感五内。
但费祎依旧觉得难为。
护卫,各引百余重步卒与甲骑于水泉沙河入乌水河谷的河岸、鸣沙山外围演武。
或许,这便是丞相让郑璞督战凉州的缘故罢。
呼.........
而姜维的反应则是不同。
“彼疤璞此举,将欲何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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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又轻声加了句,“子瑾,是时非我不救文容,委实无法渡河........”
“伯约,我欲以你督兵破贺兰山、诛邓艾!”
但邓艾听罢,便知道汉军这是在实地考察,看这两个地方的河畔沙土,是否能承受披重甲的兵马冲锋陷阵。
悄然呼出了一口浊气。
另一军情,则是蜀军派遣了数百步卒入驻了已然废弃的媪围县,伐木取石,似是要依着山坳修一座军营。
他今日刚刚赶到了姑臧县。
乃是效彷了昔日马援“聚米为山”作舆图的方式,以丝布蜿蜒出大河与乌水河谷、以沙砾铺展出大漠、以泥胚捏出山峦、以小石块示意城池与屯田点、以长短不一的木块代表着逆魏与南匈奴的驻军所在;而汉军的兵力与城塞或戍围则是以红缨缀尾小针示意。
但他还没说完,便被郑璞抬手打断了。
百思弗解的邓艾,下令斥候时刻刺探后,独自枯坐在桉口中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