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支点（1）

    她在找一个支点。

    *

    许澈找到沈夜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台球厅里，暗黄的灯光下，少女俯下身，利落地击球，两红进洞。

    黑色的运动背心遮不住她完美的腰部曲线，周围不少和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还有好几个人的视线黏在她姣好玲珑的身材上，和身边人讨论的话题里都暗含着些别的意思。

    许澈叫了她的名字：沈夜，你哥让我过来接你回家。

    沈夜眼都没抬，又是算好角度的一杆，彩球被白球击中，啪嗒一声进洞。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男生懒懒地开口道：她暂时还不回去。

    说着他歪了歪头，对吧，沈大小姐？

    沈夜不再弓着腰，她直起身，瞥了眼身旁站着没个正形的奚昼：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

    她把手里的球杆递给奚昼。

    奚昼没接：可是，你哥他不是你还回去做什么？干脆去我家住算了，省的受气。

    沈夜直接把球杆放在桌面上，她说：奚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先走了。

    她的声音很清软，语气却冷淡。

    走吧。沈夜套上许澈递过来的风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许澈略一颔首，跟在她的身后。

    球厅里的人大部分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愣地待在原地。

    奚昼看着两人离开球厅，握着球杆的手手背爆出几根青筋。

    他知道沈夜和她那个所谓的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即使那个人态度那么恶劣，沈夜还是不肯离开他。

    他妈的。真贱。

    他低低吐出一声骂。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

    *

    许澈的车技很好，虽然车速在交通规则的警戒线跳舞，但他们好歹还是一路安全地回了那个大院。

    沈夜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她看着熟悉的院子和陌生的摆设陈列，却感觉已经过去了三年，不，也有可能是三十年。

    毕竟在沈夜之前的设想中，起码三十年内，步南烟是别想进这个院门，可就是这短短三天时间，她看到步南烟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

    眼前的女人一身改良版旗袍，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披在她圆润的肩头。

    圆润而不肥硕，骨肉匀亭，步南烟通身都散发着吸引成熟男性的女人味，勾人。

    沈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路走来，花花草草都被改了个遍，就好像是连院子都知道，这个家里，多了个女主人。

    出身江南水乡，步南烟的嗓子也软糯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小夜，你哥哥在书房等你呢，你三天不着家，他很担心你。

    沈夜朝她身后看了一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粉嫩的嘴瓣微微开合，似乎即将吐露出这世间最甜蜜的字句，她轻声说道：装你妈呢。

    阿姨好本事。沈夜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三天时间，拿下一个男人，让他为你花了五百万，阿姨你可以去出书了。

    保证大爆。

    说完，沈夜便径直向前走，绕过挡在身前的步南烟，她微微仰起头看眼前的男人。

    他太高了，沈夜一米六三，算是中等身高，却只到他的胸前。

    沈观火微垂着眼睑，沈夜直视他的眼睛，却看不清那幽深的眼潭里，是不是结了冰。

    沈观火不言不语，就这么站着，略显单薄的白衬衫被宽大的骨架和结实有力的肌肉撑起，竟也显出一种劲峭蓬勃的力量感。

    虽然口上不说，但沈夜其实一向怕他不说话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仅仅需要一个冷冽的眼神，沈夜的腿就忍不住发软。

    那一声小哥哥被她按在咽喉深处，就算再怎么怕，她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露怯。

    沈夜不希望步南烟住进这间院子，可她没有一个能说服沈观火的理由。如果她现在开口，沈观火这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和底气不足。

    事实上，沈夜知道，沈观火在等她的解释。

    只是她还不想说。